包厢里人太多,空气被分流。
岑遇起身出去透透风,指尖夹着跟细长的烟一路走到走廊尽头。
路欢喜长什么样,他想他早就忘了。
包括那段无疾而终一时兴起的感情一并丢在了时间洪流里。
他轻勾起唇,猛吸了口烟,再重重吐出,却在转身时看到了一抹不算熟悉的身影。
岑遇几乎一秒收回视线,熄灭烟蒂回了包厢。
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赵德全把岑遇的公文包递给他:“出来玩还带工作的你是第一人。”
岑遇眉目清淡:“省得回公司拿。”
“得。”赵德全说:“敢情不光把工作带到这儿,还得带回家。”
他自认是没岑遇那样为公司无私奉献的精神,把桌子上剩下的小半杯酒一口喝完:“走吧。”
一行人陆续从包厢离开,岑遇和赵德全走在最后。
一楼一排排的环形座位里,中间位置围了一大群人,似乎在看什么热闹。
岑遇恰巧站在楼梯上,清楚的望见人群中央里的情况。
女人被迫半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半瓶被打碎的酒,后颈被男人按住,雪白的肌肤上此刻布满了绯红,像熟透了的桃子。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通红,满脸倔强的咬唇,仿佛在隐忍什么。
赵德全“啧”了声:“那不是宋家的小少爷吗,估计又喝多了在服务员身上耍威风呢。”
他们律所光是接宋轩各种案子一个月都能满KPI了,对这张脸自然熟悉的很。
这人是宋家的私生子,平常也就只能在女人这儿找存在感了。
岑遇没兴趣看,抬脚下楼,却被赵德全一把拉住:“再看会,急什么,说不定咱们明天又要接这位公子哥的新案子了。”
位置离得不算近,岑遇并不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路欢喜唇角绷直,挤出一句:“这酒刚刚是您自己摔碎的,不应该我赔偿,酒吧里有监控,实在不行我们可以调取监控看一下,如果真的是我打碎的,我愿意赔偿,如果不是,我希望你可以跟我道歉。”
“道歉?”其中一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嘲讽道:“你一个卖酒女让我们轩少跟你道歉?我没听错吧?”
有人符合讥笑:“轩少喊你倒酒是给你面子知道吗,你自己不识抬举把酒瓶摔碎了,知道这酒多少钱一瓶吗?三万多,你还是赶紧想想怎么把轩少给哄高兴了,说不定这酒你就不用赔了!”
这样无赖的人路欢喜早就见识过,当年她家破产,那帮人恨不得把路家人的骨头都啃了,那时她都咬牙挺过来了,今天她也可以。
路欢喜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的说:“酒我已经递到您手里,它是在您手里被打碎的,我说了,可以看监控的。”
宋轩见她油盐不进,脸色冷了下来,“去把你们经理叫来。”
话音刚落,人群里有个男人就挤了进来。
“哎哟,谁惹轩少不高兴了?”经理谄媚的给宋轩倒了杯酒,随后转头朝路欢喜厉声道:“怎么回事儿!”
路欢喜无奈解释了前因后果,并再次重申:“酒不是我打碎的,我愿意配合报警或者调取监控。”
经理瞪她一眼:“轩少一年在我们这消费几百万,还能差这一瓶酒吗!还不赶紧给轩少道歉!”
路欢喜不笨,知道这是经理在给她台阶。
如果只是需要一个道歉不用赔偿这瓶酒,那她没什么说不出口的。
“对不起,轩少。”路欢喜机械般开口。
宋轩唇角牵起一抹弧度,目光毫不避讳的在女人身上游移:“这样吧,你把这剩下的半瓶酒喝了,这事就算了。”
经理看向桌子上剩下的半瓶威士忌,嘴角抽了抽:“轩少,您大人有大量没必要跟一个服务员过不去是不是,我这二楼今天挺缺人手的,您看要不就让她先……”
“她喝还是你喝。”宋轩悠悠打断。
经理顿时噤声,这大半瓶酒喝下去不得直接进医院啊!
他急忙推了一把路欢喜:“把酒喝了,就当给轩少道歉了!”
路欢喜:“我酒精过敏。”
眼见宋轩面色难看起来,经理哪里敢得罪大金主,立刻没了好脸色:“路欢喜,你还想不想在这干了!要么把酒喝了,要么就赔钱走人!”
路欢喜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握成拳。
清白可以证明,可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也没时间继续在这里耗着。
她还得回家陪甜甜。
把酒喝完似乎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路欢喜不再挣扎,现实早就磨平了她的棱角。
她认命的拿起酒瓶。
宋轩满意的勾唇,伸手在路欢喜屁股上拍了一下,感受掌心下塌陷的柔软触感。
路欢喜差一点就条件反射的把酒瓶砸在宋轩脑袋上,可抬手的那一瞬间硬生生的忍住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这已经是她能找到的最赚钱的工作了,只是被摸一下而已,和甜甜的医药费相比,这又算什么呢。
路欢喜闭了闭眼睛,抬手举起酒瓶往嘴里灌。
浓烈的酒沿着喉咙灌进胃里,五脏六腑都被灼烧,她被呛得眼泪横流,反胃到干呕。
一群人欢声笑语的看着热闹。
“哟,这不是宋少嘛。”
随着声音落下,有人拿走了她手里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