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原来是律师,路欢喜悄悄松了口气。
赵德全让代驾开了车门锁:“上车吧,我送你回去,你那个案子岑遇交给我负责了,正好跟你沟通下细节。”
提到离婚案,路欢喜犹豫了片刻还是上车。
然而下一秒,抬眸看见后座上的男人时,她动作顿时僵住,一时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赵德全扭头关切的问:“怎么了?”
随着赵德全声音落下,后座上的男人也稍稍抬起了眼,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突兀的撞上。
只一瞬,路欢喜酒慌忙收回视线,拒绝的话哽在喉咙里,小声的说了句:“没事。”
尽管知道岑遇并没有认出自己,在他面前自己还是免不了紧张担忧。
既不甘他不认识自己,又害怕他认出自己。
这样矛盾的心理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把路欢喜缠绕起来,明明四处都是风口,她却快要溺毙在这张大网里。
也许是因为酒精过敏。
路欢喜自暴自弃的想。
不然总不能因为和岑遇坐一辆车就让她如此难以忍受吧。
赵德全似乎并未发现她的窘迫,车子重新启动后便问道:“你和你丈夫是怎么认识的?”
路欢喜愣了下:“这个和离婚官司也有关系吗?”
“当然。”赵德全说:“要想打赢官司,你和你丈夫的事需要事无巨细的说明。”
路欢喜虽然不解,但还是回答:“我们是在医院认识的,她母亲正好跟我在同一间病房,一来二去就熟了……”
话音未落,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冷质音调。
“为什么生病。”
路欢喜花了半秒钟时间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岑遇说的。
她声音更小了些:“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
男人像是随口一问,得到答案后兴致缺缺,早就没有再看路欢喜了。
赵德全接过话茬:“那现在又为什么要离婚?”
车内空间逼仄,空气狭窄,路欢喜无所遁形,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是性格不合,过不下去了。”
一声讥诮的冷笑从耳畔掠过。
岑遇面无表情的开口:“你是跟谁在一起都这么随便吗,一时兴起就结婚,过不下去就离,拿婚姻当儿戏。”
路欢喜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受伤,她不知道岑遇为什么会这么想她……
难道就因为她找他打离婚官司?
赵德全脸上有些挂不住,回头推了岑遇一把。
开玩笑似的说:“岑律,别这么跟我当事人说话啊!”
路欢喜低声反驳:“我没有拿婚姻当儿戏,结婚也是深思熟虑过的,而且……”
“我不是你的代理律师,没兴趣听你说这些。”岑遇冷冰冰的打断。
路欢喜手指攥紧,咬住下唇没有再说下去。
她有些痛恨现在的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和以前一样,随意被岑遇几句话就能伤害。
赵德全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不好意思啊,他这人脾气不太好,平常跟我们也这样,不是刻意针对你,你别介意。”
路欢喜别过脸,说了声:“没事。”
她闭了闭眼,重新收拾了心情。
岑遇已经不记得她了,她也不是当年的路欢喜,现在的她是一个瘦子,还是人母,早就没了从前的蠢态。
她也不再暗恋岑遇,没必要因为他一句话就影响到自己的情绪。
再睁眼时,路欢喜眼底已经恢复了清明。
赵德全又问:“你现在主要诉求是要争取抚养权是吗?”
“对。”提到孩子,路欢喜神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赵德全点了点头:“孩子现在多大了?从法律上来说2岁以前母亲可以直接抚养。”
路欢喜犹豫片刻后说:“她三岁半了。”
岑遇侧目看向车窗外走马观花一般的景色,眸色漆黑,深不见底。
“三岁半?”赵德全皱了皱眉:“你如果没有一份正经工作的话,争取抚养权会有一些难度。”
路欢喜面上露出一丝难色:“这我知道,我已经努力在找了。”
赵德全笑了声,似乎在感慨这个母亲的天真:“就算你现在找到工作,也无法判定其稳定性,起码三个月以上才能算稳定。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既然我做了你的代理律师,就一定会负责到底,尽我所能为你争取到孩子的抚养权。”
“谢谢,真的谢谢你!”路欢喜感激不已,没有交钱还碰到这么负责任的律师,她感觉祖坟都冒青烟了。
“不过——”赵德全话锋一转:“你也知道我们律所这次是免费帮你打官司,所以可能需要麻烦你帮我们做一个采访。”
“采访?”
“是的,很简单的一个小采访,到时候我们会安排一位律师和你一起,时间大概是一天,内容的话到时候媒体那边通知我们,我再告诉你。”
路欢喜点头答应了:“好。”
别人帮她这么大一个忙,只是一个采访她没理由拒绝。
赵德全又问了很多她和周嘉明婚姻里的细节,直到下车,对方突然递给她一盒药膏。
路欢喜站在路边,不解地看向赵德全:“这是?”
赵德全笑道:“我看你好像过敏了,这是过敏药,之前我老婆酒精过敏就用的这个,你试试看。”
路欢喜赶忙接过药膏:“谢谢,多少钱我转给你。”
赵德全看了岑遇一眼,朝路欢喜摆摆手道:“不用了,一瓶药膏而已,不值钱。”
“谢谢……”
赵德全探头看了看周围破旧脏乱的环境,他酒喝多了,说话便不拐弯:“你就住这里?”
路欢喜抿了抿唇:“嗯。”
赵德全一言难尽道:“这里应该很乱,孩子晚上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路欢喜呼吸有些困难,如果可以选择,她又怎么会让甜甜住在这样的地方。
“下周甜甜就要住院了。”路欢喜眼神窘迫,下意识就去看后座上的岑遇。
发现岑遇在看手机,注意力压根不在他们这边后,她才觉得松了点气。
至少没有那么难堪了。
赵德全原本想说你一个女人住在这也不太安全,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说。
连官司都要申请免费打的人,哪里有钱再去租好房子。
他笑道:“那下次见,路小姐。”
“……下次见。”路欢喜目光从后座的玻璃窗上掠过,快速收了回来。
车身在黑夜中划过,几乎快于黑暗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