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人家
陈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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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如虹料不到二胎来得措手不及。
她的直播事业起步不过一年,刚刚稳定,这个孩子断断不能要。
怀孕这事,关立诚还不知情,周如虹不准备告诉他,待丈夫出差,她打算一个人去医院流产,然后在家休养几天,这事就悄悄过去。
她怕要是关立诚知道了,一定希望她生下来,她不想夫妻意见分歧导致感情变故。
尽管先前,两人商议过要不要二胎这事。
周如虹的意思,他们是二婚家庭,已经有三个孩子,压力够大了,不需要再多生一个孩子,况且各自有事业要忙,分身乏术,关立诚表示理解并尊重她的决定。
不过也说了,以他们的经济实力,多要一个孩子不成问题,当然,还是以如虹的事业为重,顺其自然吧。
好个顺其自然,二胎就这么意外顺来了。
那晚的夫妻生活也是措手不及,都怪这场疫情惹的祸。
2020新年伊始,新冠疫情来势汹汹。
封城封国,所有人自觉闭门不出,各行各业关门歇业等待疫情过去。
那两个月,周如虹的直播事业转移在家里,时间减少大半,因为快递走得少了。
关立诚的公司更严重,他主营外贸箱包生意,主要承接国外订单。
先前几个国外大客户的单子突然因为封锁国门,终止合作,且为不可抗力,不承担违约责任。
关立诚为这几个大单,早早原材料、新设备采购到位,投入了大额资金,银行贷款抵押了北京的一套房子,货刚生产为半成品,不得不中止。
另外,如虹不知道的是,他把北京另外一套房子也抵押了,跨界合作,投资了一家他看好的新公司,毕竟抚养三个孩子漫漫长路,看他表面总说不成问题,其实压力都扛在心底,特别是康康和李珊,在新西兰开销巨大。
因为疫情,出国旅游人急剧少了,李珊在新西兰开的酒店突然关门了,没了收入,租赁十五年期的酒店房租还要照常交,上个月他只好汇了五十万给她救急。
疫情爆发,百业倒挂,他的那家投资公司彻底歇菜,预计这笔投资款很可能收不回来。
那两个月,关立诚压力巨大,夜夜失眠,额头的皱纹加深了不少。
又不能出家门,越发着急上火,只能在线上与国外客户接洽,希望客户看在这些年顺利合作的感情份上,待疫情恢复还是按合同接受订单。
可对方说,国外疫情越来越凶猛,大量商场关门倒闭,人的消费购物欲急剧下降,不知疫情什么时候结束,看形势,遥遥无期,就算疫情结束,也要不了这些货,预计也是滞销,一声抱歉,无偿解约。
关立诚看完客户发来的邮件,脑袋嗡地一声。
尽管这些年他积累了不菲的身价,可一根稻草能压死一头骆驼。
银行贷款利息每月要偿还,大额两年期,看似时间充沛,可人至中年,时间一年眨眼而过,两个儿子名校的学费、生活费,每天都在烧钱。
这些货若真的滞销,不敢想象,意味着北京两套房子将被银行拍卖,那么他名下除了这堆无用存货和负债公司,所剩无几。
剩下的唯一一套房产就是杭州住的这套,婚前挂在如虹名下,还有大额贷款要还。
自跟如虹结婚后,家里财政由如虹打理,其实,自他投入大规模生产线,并没有多少闲置资金放如虹那。
他心知肚明,每个月,其实是如虹拿自己挣的钱去还贷款,如虹说,本应该她来还,首付款是他付的,他便依了她。
如果他破产了,还贷就真的要靠如虹了。
怎么可以让如虹一个人背负这么大压力,他娶她是想给她幸福的,而不是让她受罪。
关立诚想到这些种种,焦虑之余,又是自责。
另外,他略微知道些如虹前夫的状况,忍不住暗中比较。
时来运转,一年前河东,一年后河西。
半年前,阴差阳错,他们方家祖传的老底子曝光居然是个宝贝,方旗分了一大笔钱。
据说,方旗连续相亲了几个月,相成精了。
后来干脆辞了职,开了家线上线下小规模婚姻介绍工作室,因他老实本分、童叟无欺,相亲的男女、姑婆大爷大婶都格外信任他。
不过半年,会员积攒到了两三百号人,撮合了不少难婚难嫁男女,生意居然还不错。
这些事,关立诚自然是从如虹那了解到的。
因为每两个礼拜,方旗都要接豆豆去住个几日,与如虹见了面,他干起媒人这行当,变得越发爱絮絮叨叨,天南地北地侃聊,想必,他跟如虹的一些生活琐事,方旗也了解不少。
有一次,他正好回家,方旗就坐在他们家地板上,逗着女儿,如虹在书房整理东西,隔着房门,听两人犹如相识多年的老朋友又或是更像夫妻一样地闲话家常。
当时他就愣住了,总觉得他们的和谐的过于过和谐。
不过转念一想,人跟人不一样,如虹跟方旗性格坦诚温和,就算离了婚,也不像他跟如洁那样成了冤家死对头,他们真能处成朋友那般和谐,这样也好,至少对孩子教育好。
他关立诚作为干大事业的大男人,当然得大度,不介意他们前夫前妻正常来往。
那天,他与方旗见了面,点头轻微打了声招呼,方旗见场合不适宜,便识趣地告了辞。
另外,他也知道,方旗有空还常去如虹公司走动。
如虹说方旗是为了工作,她单位有不少适龄未婚男女,找不到对象,挺发愁的,也算给方旗多做点生意,由着他常去走动走动,露个脸面,顺便登记拉几个会员,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宅,除了工作,社交都在网上,人与人信任度降低,有了方旗的婚介平台把关,见实面,挺靠谱。
虽说如此,可方旗跑动的次数一多,关立诚完全不放在心上是不可能的。
可如虹的为人他信得过,绝不会背着他跟前夫死灰复燃,可方旗是什么心思,他就不好说了。
干着婚姻介绍的活,自个反倒给单下了。
他也算优质单身男,他不信没有青睐他的女青年,怎么就找不到合适对象呢,除非念念不忘如虹。
关立诚看着这个虎视眈眈的潜在对手,有时想起来,心里总是芥蒂。
最近事业风波巨大,他的自信心大受挫折,连自己也说不清怎么的,好像对如虹也少了信任。
周如虹回忆起那晚,真叫个天时地利人和。
那晚下了播,见丈夫书房还亮着灯,敲门关慰:“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跟国外客户谈工作呢?”
“这个点客户那边是白天,西方人崇尚工作和娱乐分开,到了晚上就是放假休息,绝对不会捡起工作,只好我们熬夜!”关立诚叹口气。
周如虹不由地心疼丈夫。
上次西藏回来,明显他的身体不再年轻,轻柔地安慰道:“等疫情过了,这批货照常做完吧,实在外销不了,我们就走内销,到时候我的平台可以帮你出一出,也可以找碧莲帮忙。”
关立诚点头欣慰,握住妻子的手,暖到心窝里。
不过,他深知他的货在国内的市场行情。
外贸走不通,转走内销,这些年国内没有设专柜,一时不好打入中高端市场,这些箱包要想快速脱手,只能以无品牌、贴牌,网销低价带货,甚至成本价折半卖,必定是大大的损失。
如虹的平台走的是亲民平价货,估计拿他的成本价销售根本卖不出去,方碧莲的平台倒是有些希望,可她毕竟是方旗的妹妹,近来他一想到方旗的刻意亲近,越发不想让方旗侧面知道他的事业一落千丈,还要靠如虹救济,实在是抬不起头。
男人较劲起来,一样比较细枝末节。
周如虹并不知丈夫这些细微的心思,只是心疼他连续几夜没睡好,熬红了眼睛,焦虑他的焦虑。
周如虹轻轻抚过丈夫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柔声又安慰起:“早点睡吧,总会度过难关的。”
“嗯。”
夫妻琴瑟和鸣,每晚总抱着睡,一周两三次夫妻生活解压。
那晚,肌肤之亲后,拉开抽屉,才发现套套盒子空了。
关立诚才想起来,疫情关在家里,夫妻生活次数多了几次,忘了及时补给物资,大半夜又出不了门购买,即便出去,估摸药店也都关门了。
索性,不要套套了。
周如虹见他迟疑,便也知道原委:“怎么没了,要不我们改天吧?”
“这事不好改天啊,老婆。”他为难地说完,两人已二合为一。
身体反应来了,难免情不自禁。
好吧,周如虹事后想了想,那天不是排卵期,应该不会运气那么好吧。
不过以防万一,第二日偷偷出门去药店买避孕药。
岂料,因为疫情没开门。
空手而归,后来一忙,忘了,再想起来,寄希望于不要那么好的运气。
岂料,真就中奖了。
一晃一个半月,疫情缓和,人能外出了,关立诚为业务转机东奔西跑,她也越发忙得脚不着地。
偶尔想起来,怀上了,可怎么办?愁死了。
想到这次难关,老关真要是损失惨重,养三个孩子就更难了,绝不能再要一个孩子,便做了开头的决定。
岂料,这趟关立诚去北京回来,带着公公婆婆来了。
“如虹,疫情据说还会反扑,北京比杭州严重,这一趟我想着让爸妈过来,他们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万一有个什么大毛病,不方便自己去医院,跟我们一起住,总归生活各方面方便些。”
“是,你安排对,一起住好,咱们早该接爸妈一起住了。”周如虹口头说,可越发焦虑在心头,这次关立诚去北京,她去医院查了,手术没排上号。
公婆一来,她要悄悄流产这事怕是瞒不住,这下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