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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两小时后

方简梅47岁,沈阳人,在西京呆了二十几年,言语中仍有乡音,精瘦,长脸庞,法令纹深深的,口角耷拉下去,眉心有个呼之欲出的川字,若干年前文过的眉卧在眼睛上方,像两条半死不活的蚕。

她的气质活像重点中学里兼任教务主任的语文老师,随时会对学生提问和发脾气,穿得也像,只不过是高配版——香云纱的新中式套装,耳朵上的纯金耳钉常年不摘,一双贵牌浅口平跟鞋,鞋面上镶着巨大logo,里面穿着过脚踝的白袜子,手心里盘个串,转动个没完。

徐行一见就知这个姐姐状况不佳,坐下后轻拍她的手,说:“方姐,你怎么了,最近特别操心吗,瞧你的黑眼圈。”

方简梅向她投来感激的一瞥,说:“还不是因为老董。”

徐行说:“老板让你不省心啊。”她试探着问:“公司这边出了什么问题吗?”

方简梅的个人生活很简单,老公去世了,独子在外地读大学,她几乎全部时间都投入在工作上,每天睁眼就有一堆事做,脚不沾地兴兴头头。

让她之烦恼的多半是公事。

不过,这一次徐行没猜对,方简梅告诉她:“目前不是公司的问题,以后就难说了。”

徐行说:“方姐的意思是?”

方简梅看了看四周。

她们所在之处在飞扬公司地下一层,这儿是员工的用餐和活动区,有独立健身房,淋浴间,会客区域,还有2米见方的胶囊舱,定期换洗床上用品。有些单身男员工加班到晚上九十点懒得回去了,干脆下来冲个澡,在胶囊舱里睡一觉,第二天继续996。

现在她们在一个角落深处的小会议隔间里,四下无人,方简梅还是压低了声音。

“家丑不可外扬,徐总,我们很熟了才跟你讲,这回啊,是老董在外面玩,玩大发了,让我找你的是明嫂。”

明嫂是董老板的原配,本名常钰明,方简梅叫她明嫂,随意里透着因岁月而倾注的亲热。

有时候徐行拿不准方简梅情商是高还是低,你说她高吧,她经常干些叫人牙痒痒的事儿,轻而易举就能得罪人,徐行为她擦过好些次公司里家里的屁股,说她低吧,这么多年在董家夫妇那边挣足了脸面,两公婆都把方简梅当自己人。

徐行回应她:“闹很大吗?”

“老大了,老董这个人,人老好的,就是喜欢在外面玩,没断过,明嫂其实不怎么管他,反正把钱和两个孩子抓紧。”

徐行心想这都一直在外面玩了还是个好人,大家对好人的定义似乎不怎么一致。

她内心吐槽,表面顺着说:“董夫人是聪明人,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们大儿子都快二十了吧?再读几年书可以回来公司上班,董夫人也就放心了。”

方简梅重重哼了一声:“可不是,本来是这么想的。”

“本来”两个字一向是麻烦的标志物,任何时候听到这个词,徐行都能肯定接下来就要出问题。

果然——

“结果呢,你说老董都快六十了,居然老房子着火,玩真的了,这次这个女的怀孕了,赤裸裸跟明嫂叫板要名分,说不离婚就自己生下孩子来打继承权官司,好了,现在明嫂找我去劝老董回头是岸,老董叫我摆平明嫂面对现实,哎哟我的天,我都快要烦死了。”

方简梅一脑门子官司。

这一类事儿,徐行向来都听了烦,看着方简梅气急败坏,又只能小心翼翼绕圈:“方姐你受累了,老实说这么狗屁倒灶的事儿我以为都是段子呢。”

方简梅长长叹口气,开始捏自己指头关节,咯咯作响,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掰过去,这是她的习惯,心里有事儿就会掰手指,叫人听了心里发毛。

她问:“徐总,你是最会解决问题的人,凡事都有办法,这事儿,你说怎么办?”

问到脸上了,徐行逃不开,只好回答:“方姐,你是想替老董解决问题呢,还是替明嫂解决问题呢。”

她从包里拿出红色铅笔,用没有笔芯的那一头在桌子上轻轻画了两道隐形的线,一条往左,一条往右。

“从你说的状况来看,老董想离婚,明嫂不想,对吧?如果他们俩不是一条心,你就只能选一头了。”

方简梅直愣愣地看着那两条线,眉头紧皱,两条灰色蚕虫好像马上就要对打起来。

她接二连三地叹气,诉苦:“你看看,你看看,她们两公婆的事,变成我为难,这叫什么事?啊,这叫什么事?”

徐行轻拍她的后背:“是啊是啊,没办法,你是她们最信任的人,是吧,老董两口子都信得过你。”

方简梅从这句话里得到了些许安慰,狠狠喝了一口刚泡的菊花茶,烫着了,差点没一口吐出来,唾沫星子溅到了徐行脸上,她忍住了没去擦。

“如果非要选。”方姐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一字一顿说:“我要帮明嫂。”

“明嫂不容易,老董创业是吃了苦,他也享了福啊,几十年下来,家里的事儿什么都没管,都是明嫂一肩挑,老的养老送终明嫂一个人顶,生孩子都自己上医院去,现在老董想给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婊子摘桃子,我第一个不答应。”

徐行被她的激昂打动了,她抛出这个问题本意是想让方简梅想明白些,抽身事外别去掺和,不都说嘛,清官难断家务事,她得罪了谁都很麻烦,有什么必要呢。

方简梅如果抽身,她徐行也就不用操心了,顺水推舟。

没想到方简梅还是个有原则的义气人。

她指间旋转着红色铅笔,听完方简梅的慷慨陈词,慢慢说:“方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冲着你信得过我,这事儿我琢磨琢磨。”

方简梅一迭声说好,神色明显放松了。

徐行暗中叹口气,说:“方便的话,让我跟明嫂见面聊聊,还是那句话,这事儿怎么解决,重点不在你,在他们两口子,皇帝不急,太监就是急死了也没用。”

方简梅这句话也听进去了,点着头,脸拉得比平时更长,生了一会儿闷气,说:“是这个理儿。”拿出手机来噼里啪啦打字:“我来安排。”

徐行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顺势起身:“那方姐我得先走了,晚上有个活动要参加,下次请方姐吃饭。”

她婉拒了方简梅送她回去的提议,自己出来叫了一个专车,路上还在想,这一趟不该来,简直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她最不喜欢趟这种男女私情的浑水,乱七八糟的本来就让人不舒服,性价比还很低,没办法正常报价,还麻烦——

那些能跟六十岁有钱老头厮混还搞出孩子来的女的,有几个是省油的灯?

徐行是爱惜羽毛的,正经商业上的咨询项目没做好,最多就是收不到尾款,或者被人传几句风凉话说能力不行,伤不到筋骨。

这种破事儿可不一样,惹上了很容易一身骚,成也不值得炫耀,败了更是憋屈。

她这点儿懊恼自然而然流露出来,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脸色不对,何祖儿马上就问:“老板你怎么了,刚出去不小心踩到了狗屎吗?”

徐行啼笑皆非,这话问得还真贴切。

她把事情说了一个大概,何祖儿猛皱眉头:“这都什么跟什么,那个老董,为什么这么老了还管不住自己的裤裆。”

徐行喃喃自语:“男人的裤裆有独立的意志和生命,管起来倒也是不那么容易的。”

何祖儿翻了个白眼,“老板你不能直截了当就拒绝那个方总吗,这又不是你跟她的业务范围之内的事。”

徐行叹口气,往椅背上一靠:“赵旻那一单的款我还没收呢,我现在不给她面子,万一她不给我钱呢?”

何祖儿吓一跳:“有这么严重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咱们还能收多少钱,赵旻那一单?”

徐行看她小鸡贼的嘴脸,有点好笑:“六位数,除了赵旻的佣金,还有他以前旧团队正式入职的佣金,你觉得呢,能放弃不。”

何祖儿马上跳起来:“那不能!老板,你顶着上吧,原则重要,生存更重要!”

徐行鼻子里哼了一声:“现在的小孩怎么都那么现实,说好的富贵不能淫呢。”

何祖儿摇头:“古人说的话在现代听不了一点了,要与时俱进啊老板。”还握拳:“千万不要跟钱过不去,我年底还想加点儿工资是不是。”

徐行挥手:“滚蛋,我要干活了。”

她去见方简梅耽误了好几个小时,现在一坐下来干活赶进度全神贯注,不知不觉天色就昏暗下来了,徐行揉着眼睛一看时间,忍不住叫出声来:“糟了。”。

何祖儿耳朵好得不行,马上敲门进来:“老板,啥事儿?”

徐行往后一靠,有点沮丧,“我晚上有个宴会要穿正装,忘记回去换衣服了。”

何祖儿安慰她:“没事的老板,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记得的事肯定不重要。”

徐行说:“其实挺重要的。”

何祖儿适应力很强,立刻转换安抚的方向:“那也不是你的错,我大西京这么实在的地方,竟然有如此啰唆的晚宴?要什么正装,岂有此理?”

徐行皱眉头:“是浙江商会的答谢会,曹总非要我去,说介绍几个大佬给我认识,他这个人是老外那一套,说正装就得是正装,跟他糊弄不来。”

何祖儿初生牛犊不怕虎,仍然不服:“你理他干嘛,他又不是你老板。”甚至还补了一句:“你让我穿正装我也不会穿的。”

徐行说:“小妞你桀骜不驯这一点我十分了解,不用再特意告诉我了。”然后纠正何祖儿,“严格来说,曹总是宾格咨询大中华区的总裁,还真是我的老板,也是你的老板。”

何祖儿马上说:“我才不认他是哪根葱,我就你一个老板。”

徐行点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是爱你的。”

何祖儿对她飞个吻:“我也爱你。”

徐行在办公室走来走去想解决办法,说起来就是那么巧,她平常习惯性穿西装,严格来说女士西装也是正装,结果今天偏偏就是牛仔裤,休闲衬衣,脚上一双平底芭蕾鞋,休闲得没边了,忍不住嘀咕:“这会儿去哪里找一条裙子。”

何祖儿抱着手臂看她,说:“老板,你这个正装到底要多正?”

徐行说:“款式正经一点的裙子或者套装就行了吧,最好是纯色。”

何祖儿挥挥手,很慷慨地说:“我从海外代购那里买了一条裙子今天刚好寄到公司,咱们俩身形差不多,你要不要试试。”

徐行看看她,小姑娘高挑修长,腰臀比简直极品,老天爷给她这么好的脑子,又给她这么好的身材,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

她比何祖儿略矮,胸大一点儿,毕竟生过孩子,胯要略宽些,其他还真差不多。

徐行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就说:“你给我看看。”

裙子拿过来,换上之后照镜,她忍不住眼前一亮。

暗红色的丝质连衣裙,微带弹力,紧身开叉开到了膝盖上一截,挂脖吊带,质地精细,剪裁也好,和身体贴合得紧密。

包衣服的防尘袋里还有一根和裙子同色的弹力带,带子上镶了一个狭窄的长方形小包包。

徐行盯着这个包满腹狐疑:“这是啥?”

何祖儿举起晃荡:“你猜?”

“配套的手袋?太小了吧?”

徐行比了一下,塞个手机都很勉强,而且提手都没有,难道挂脖子上?

何祖儿可能是脑补了一下挂脖子上的效果,笑得前仰后合:“真难得,居然还有老板你没见过的东西。”

“到底是啥玩意儿。”

何祖儿说:“大腿袋。”

“啥?”

她凑过来:“来老板,我帮你绑上。”一圈绕过去,还真是绑大腿上的。

徐行低着头看何祖儿操作,忍不住吐槽:“这有什么用,简直多此一举。”

何祖儿弯腰帮她把两头带子拉紧,绑了一个小蝴蝶结,就在裙子开叉处上方一点,走路时若隐若现,别有一番风味,亏设计师想得出来。

她给徐行科普:“这裙子是法国一个设计师牌子,经常跟各种流行作品搞联名款,奇奇怪怪很有意思的。”

退后几步认真看,由衷地说:“老板,你穿起来好好看,哎,干脆送你吧。”

徐行摸了摸,面料很舒服,就是必须绷紧一口气才撑得住身形前凸后翘,不能松懈半点,否则体态的缺点就会格外突出。

不愧是法国人设计出来的衣服,打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胖子好过。

好看,又是何祖儿好意,徐行就顺水推舟接受了:“雪中送炭,谢谢你啦。”

何祖儿说:“谢就不用谢了,刚才说了,今年长点儿工资呗,我不挑剔,长个百分之五十就可以了。”

她把痴心妄想说得理直气壮,嚣张里冒着天真,徐行忍不住去拍拍她的头,第一下是拍,第二下就是摸了,何祖儿有一把好头发,乌黑,厚重,光泽动人,在这个大部分人为脱发早秃而忧伤的时代,她每次去理发店都对理发师叫嚣要打薄打薄打薄,叫人羡慕不来,一面说:“含蓄一点,别这么急功近利,你们老家话怎么说的,画公仔不要画出肠。”这句话是两广那边土著常说的俚语,意思是做人做事不要太赤裸裸太过分,何祖儿就是广东佛山人,听了眯着眼笑,像一只大猫。

徐行换好衣服,稍微补了一个妆,还在涂口红,老曹的电话就过来了:“我到楼下了,你不着急,随时下来。”一看时间,分毫不差,嘴上说是不着急,其实在提醒她别磨蹭。

她下楼,曹志诚就站在大堂外等,身后是车,

他比徐行大十多岁,外表一点看不出来,个子不高然而腰板笔直,跑马拉松的体格配着一套灰色细条纹的西装,五官干净,眉毛黑漆漆的,言语轻柔,一举一动都有分寸,绅士风度一百分,身上永远有淡淡古龙水味道,随着季节而换用香型。

整个人好似西游记里说孙猴子的一句话,喝了磨刀水,秀气在里头。

徐行疑心这位大哥会定期做医美,否则怎会皮肤如此紧致,不过疑心归疑心,她从来没问过,老曹是全盘接受了西方社交规范的ABC,只在必要的时候谈私事——有时候为了拉拢关系,有时候为了博取同情。

这会儿六点半,正是下班的工夫,西京新作从大堂到正门口,一路熙熙攘攘的人,好多都向徐行行注目礼,她走出去,老曹马上开门,顺口恭维:“大美人,等一下全场的灯光都要聚集在你身上。”

徐行叹口气,拉了一下裙摆:“千万别,一会万一拉链崩开了,众目睽睽可不好看。”

高峰期有些堵,车子且停且走,两人上车后闲聊,说来说去,最后还是说回了各自的业务。

老曹说,今年经济大环境不好,宾格咨询的业务量跌得很厉害,尤其是本部,那些年年续约的大客户停了十之三四,其他订单的利润率也降了很多。

徐行听着,不时表演一下惊叹,内心毫无波澜——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早几年她就察觉到,外企花了几十上百年倒腾出来的那一套咨询套路在国内已经干不动了,那句话怎么说的,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外企自己都江河日下,他们在黄金时代总结出来的各种花活儿无法与时俱进,能有什么说服力?

当然,这不妨碍她继续好好拿着宾格的品牌授权扯虎皮大旗,因为形势是有惯性的,品牌的作用会下沉延续相当长一段时间——曾经风光无限的所谓领导力,组织力,管理学金科玉律,国内的顶级企业试过了,放弃了,新鲜劲儿早没了,金字塔下半截的公司还是会买账一段时间。

其他人不说,她好些中小企业客户都是先冲着宾格的牌子来的,然后才对徐行的个人能力心服口服。

这些话徐行不会当着老曹的面说,尤其在他一提数据就情不自禁开始焦虑的时候。

宾格的作风是所谓的狼性竞争,赢家通吃,达到了销售额,自然升职加薪嘉奖,全套具足,没达到的话,已经有的都要给你拿走。

无论是谁,从前多么劳苦功高,只要连续两年完不成业绩目标,都会被从现在岗位上撸走,轻则调职,重则解雇,而调职往往是走下坡路的开始。

曹志诚在宾格大中华区稳坐总裁位置九年,年年完成任务,头衔和酬劳都水涨船高,一直是宾格的明星高管,直到去年,老曹的业绩额在新年前一天才达标,签约金额精细到个位数,卡着点儿补了他的差额,不知道是哪家金主送他一个人情。

今年就更不用说了。全世界的经济都在往下走,老曹肯定没什么好日子过。

徐行为曹志诚捏把汗,顺便算了一下自己的业务,还好,今年的保底额已经完成——

既然拿了宾格授权,她的业务宾格也有份,保底额之下净利润双方五五分成,保底额之上就是她拿七成了。

多劳多得,诚不欺我,她想。

两人堵着聊着,一路折腾到八点多终于到了活动现场M酒店,徐行签完到进去一看,浙江商会是有钱啊,宴会厅布置得精巧动人,餐台是按照自助正餐准备的,舞台一角放了个整规模的管弦乐队,侍应生们托着小食穿梭于宾客之中。

徐行借口补妆,丢下老曹直奔餐台,她自中午就没吃东西,此刻饥肠辘辘,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要动脑子,得先填肚子。

乐池边的餐台是人最少的,因为太吵了没法聊天,宾客们都不过去,徐行乐得自由自在,抓了两个一口牛肉三明治正吃得高兴,忽然有人走过来跟她打招呼:“你好。”

徐行赶紧把嘴里的三明治咽下去:“你好,有什么事吗?”

扭头一看,眼前一个年轻壮汉,真年轻,真壮。

不到三十岁,起码一米八五,浓眉,大眼睛,宽下巴,五官爽朗,棱角分明,脖子格外粗,顺着下去是铁打一般的肌肉,那叫一个雄壮。

他的左耳朵似乎受过伤,耳垂有点向内卷,右边脸颊挂一道淡淡的闪电状红色痕迹,不知道是胎记,纹身还是伤疤。

他穿的也是黑色正装,胸部饱满的肌肉将白色衬衣完全撑起来了,绷着西装外套往外顶,双腿分开,不丁不八一站,一打四,拳赛镇关西,要是去演电影,混个演拳击手或者要人保镖的角色百分之百是现成的。

徐行傻看着人家,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没头没脑的名号——金刚小狼狗。

她越想越觉得贴切,差点儿笑出声来。

好汉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听到徐行回话挠了挠头,说:“我想问问,哎,有人说过你像Ada王吗。”

这个名字徐行闻所未闻,她赶紧擦擦嘴角,保持姿态,说:“没有听过,麻烦你告诉我这是一个好人。”

年轻壮汉很庄严地说:“是不是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像Ada王。”徐行一头雾水。

壮汉拿出自己手机捣鼓了几下,递给徐行,屏幕上是一张高清电影海报,海报中心站着的女子腰细胸大屁股翘,是漫画里才会存在的身材,裹一条红色晚礼服,细跟高跟鞋,裙子高开叉到大腿,撩起绕在腰间。

女子站得笔直,目光挑衅地笔直看着前方,右手还举着一把枪,枪口隐约冒出青烟,细节逼真。

徐行明白了。

她的脸型,发型,都和海报中的女子有三分相似,但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今天身上这条裙子,完全是照着海报中那一款复刻的。

最神似的就是那个大腿袋,式样和绑的位置都和海报里百分之百一样,她的空空如也,海报里就插着一把刀,刀柄露出来黑沉沉的像一个警告,很酷炫。

徐行拍拍自己的大腿袋,解开了一个谜:“好家伙,原来这是放武器的,我还以为拿来塞现金应急。”

年轻壮汉的视线下意识地跟随着她的手势,看到徐行修长雪白的大腿之后立刻移开视线,“不好意思。”

徐行叹口气,说:“你说这件衣服非要配这玩意儿,还非要绑在这里,不就图别人看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年轻壮汉笑了。

徐行没忍住,伸手拍了拍男孩子的手臂,指尖下传来硬朗肌肉的坚实手感,好过瘾。

她眨眨眼:“是不是。”

对方点头:“是的。”

徐行又抓了一个三明治吃,心想一会儿小肚腩就算藏不住也没办法,一面问:“话说,这个Ada王到底是什么人啊。”

年轻壮汉说:“是个游戏角色,嗯,也是电影角色。”

他撸了一把袖子,很有诚意很有热情地对徐行介绍。

“Ada王,是生化危机这个游戏里的角色,你知道生化危机吧……”

接下来五分钟,徐行接受了一个生化危机主题电影和游戏的快速科普,从情节到人物都有了大概了解,而且从中得到了始料未及的乐趣——

当熊一般的年轻男子第十次用砰砰砰哒哒哒来形容故事打斗环节时,她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男孩子挥挥手,结束了一番酣畅淋漓的安利,随后向她递过手机:“艾达姐,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改天我找你一起玩生化危机。”

徐行很少理会陌生人的搭讪,可今天这个搭讪实在奇妙,她莞尔一笑:“好呀,到时候你教我。”

她扫了微信,通过,一看对方的名字是熊二宝,没有签名,没有朋友圈信息,头像是一个漫画人物的q版图。

两人都低头看手机,熊二宝快速给她发了一个笑脸和一句话:

我是熊二宝。

徐行实在没忍住:“是你的外号吗?”心想这也太贴切了。

结果熊二宝叹口气:“哎哟,是真名。”

挥挥手就走了。

徐行目送他远去,金刚小狼狗和熊二宝两个名字在她脑袋里打架,而后渐渐融为一体,饶是她见多识广,这位也实在独树一帜。

她继续吃东西,一面张望,宾客们应该都到了,此起彼伏的招呼声,都是某总,某老,某先生女士。

这个晚宴规格不低,寻常阿猫阿狗混不进来,来宾里还若隐若现颇有几个眼熟的面孔,都是常上财经新闻的角色,跺一脚能腾起烟尘,说大不大,说小也真不小了。

这位和环境看起来格格不入的熊二宝先生又是何方神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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