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摆明了想坑他
回到别墅时,裴挚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被冻僵了。
他直接上了楼,没有去主卧,而是在走廊尽头的客用浴室里冲了个漫长的热水澡。
换了身干净的衣物,才走到书房门口。
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明亮的灯光。
他推开门。
唐萋萋正坐在宽大的实木书桌后,面前摊开着一份文件。
听到开门声,她头也没抬,仿佛进来的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裴挚走到书桌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折叠得整整齐的纸张,放在唐萋萋面前。
纸张的抬头,清晰地印着几个加粗的黑体字——离婚协议书。
唐萋萋的目光终于从文件上移开,落在了那份协议书上。
眼神锐利地扫过那标题,又猛地抬起,看向裴挚。
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呵,你还来真的啊。”
她向后靠在宽大的真皮椅背里,双手抱胸,审视着面前这位名义上的丈夫。
“裴挚,你今晚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先是当众甩脸子提离婚,现在连协议书都准备好了?”
“怎么,玩欲擒故纵玩出新高度了,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对你另眼相看?还是觉得用‘离婚’来威胁我,我就会回心转意?”
裴挚平静地看着她,没有任何情绪。
“签了吧。”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一潭死水。
他这种彻底放弃抵抗般的平静,反而让唐萋萋微微一怔。
她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裴挚。
那张总是带着隐忍和沉默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灰败。
这不像她熟悉的裴挚。
一丝莫名的烦躁悄然爬上心头。
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抓过那份离婚协议书。
却没有立刻签字,而是一行行地仔细审阅着上面的条款,特别是关于财产分割的部分。
直到看到“男方自愿放弃所有夫妻共同财产,净身出户”这句,才微微一愣。
她一直觉得裴挚费尽心思娶她,就是为了她的钱。
可没想到最后他竟然什么都不要。
也行,想必这些年裴挚借着唐家的由头也捞了不少好处,她不欠他的。
唐萋萋拿起桌上的钢笔,动作利落地在协议书的签名处签下自己的名字。
字迹流畅而有力,透着一股解脱般的干脆。
“啪!”她放下钢笔,将协议书推回到裴挚面前。
“明天去民政局?”裴挚拿起协议,问。
“没空!”唐萋萋立刻回绝,语气生硬,“等着吧,我有时间了会通知你。”
说着她挥了挥手,像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行了,你可以走了。别杵在这儿碍眼。”
裴挚拿起那份签好字的协议书,折叠好,重新放回口袋。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书桌前,沉默了几秒钟。
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些,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
他抬起头,目光沉沉地看向唐萋萋。
眼神复杂。
“最后一个问题。”
他的声音很轻,“唐萋萋,你告诉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唐萋萋皱眉,不耐烦地反问。
“为什么,”裴挚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吞咽某种极其苦涩的东西,“……突然就不爱了?”
听到这个问题,唐萋萋明显愣了一下。
眼神里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
可下一刻,她的脸色就彻底沉下来。
“裴挚,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她语气嘲讽,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一个高中都没念完的文盲,一个只能骑着破电驴满城跑、靠送几块钱外卖活着的穷d丝,浑身上下,从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洗不掉的穷酸味和下贱气!”
“你凭什么以为,我一个唐氏集团正牌的三小姐,会爱你这种人?会嫁给你这种人?嗯?”
裴挚一怔。
“四年前要不是你用我和你的床照,毁了我的订婚宴,毁了我的名声,逼得我不得不嫁给你堵住悠悠众口,我早就和言之哥在一起了!你这种为了攀高枝不择手段、毫无底线的男人,也配问我‘爱’?你也配?”
“你不配!”
最后三个字,她几乎是嘶吼出来。
裴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唐萋萋的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刺穿了他最脆弱、最不堪的地方。
非你不嫁……
我这辈子只爱你……
呵。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一个笑话。
他扯了扯嘴角,“行,我知道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背脊依旧挺直,脚步却沉重得像拖着千斤镣铐。
回到房间,收拾好行李,他决绝地拉开别墅的大门。
“裴先生!”
管家在这时小跑过来,劝他:“您看这外面还下着雨呢,天也这么晚了。要不,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夫妻哪有隔夜仇啊?等小姐气消了……”
“省省吧,”裴挚打断他,“别装了。”
“你们不累,我看着都累。”
这四年,别墅的佣人哪个不是见人下菜碟。
知道他不受唐萋萋喜欢,从来不把他当回事,现在又来装什么?
话音落下,他没有丝毫停顿,头也不回地离开。
翌日,裴挚从宾馆醒来。
因为这两年的积蓄都给唐萋萋买了那块翡翠原石,他现在剩下的钱并不多,每一分都得省着花。
在楼下早市胡乱地吃了顿早饭,他便赶去了玉石市场。
当初,他就是在那里买下的翡翠原石。
现在翡翠已经被摔碎了,他只希望手里这两块碎玉能再换点钱。
“老板,看看这个。”裴挚把两块碎裂的翡翠放上柜台。
老板是个脖挂玉牌的胖子,瞥了一眼盒子里的碎玉,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
他捏起一截断裂的翡翠叶子,对着光看了看种水,又用手指捻了捻断口处的茬口。
“啧,”他咂咂嘴,把断玉丢回盒子里,“可惜了,料子种水倒还行,阳绿,就是碎得太彻底,磨戒面都嫌小料子不够规整。”
他推了推眼镜,“小伙子,这东西也就剩点边角料的价值了。两千块,我收了,就当帮你处理垃圾了。”
两千块?裴挚的心猛地一沉。
这块料子,他当初买原石就花了十几万!
他熬了无数个通宵,手指磨破多少次才做出来的东西,在这个人嘴里,就值两千?
这老板摆明了是想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