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极必伤】
若说水墨巷是一卷丹青画,那白小蔻便是丹青画中那最为雕琢的那一笔。
锦城的水墨巷是闻名全城的文化街,各地爱好文墨的儒雅商人以及身怀才艺的文人墨客都在这里相互交融,各取所得。
白小蔻出街摆卖字画时,14岁。细长的身材,芬芳的肌肤,带着水墨的清香。她将父亲所有的墨卷一字摊开,往档口一坐,便吸引住了所有的目光。
水墨巷从来不乏美女,14岁的白小蔻也称不上多么倾国倾城,但似她这般完全不施粉黛便清新得像从画卷里走出来般、每个角度都能成一幅上乘佳作的女孩,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
初夏的风吹起白小蔻的裙裾,细碎的长发如缎,她支起下巴守着自己小小的摊位,看人们在父亲的画前留连,最后留下了丁墨的心和阮苍尘的眼神。
丁墨是一个清爽帅气的小男孩,他在人群中看白小蔻的画也看白小蔻,不同于阮苍尘,年少的目光藏不住悸动,
白小蔻,我帮你一起卖字画吧。几日之后,他便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小蔻的旁边同她说。
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白小蔻浅浅地笑着。任由他擅自招呼着买她的字画。
母亲离开后两年了,家里的生活清贫得可以照日月了,清高的父亲终于放下身段,让小蔻捧着他心爱的书法、山水画摆在了水墨巷的街头。
白小蔻抱着书画出门时,四合院里对门的宋阿婆门前正热闹。通晓骨诺牌的宋阿婆是一位神秘的女子,那传说中发源于吉卜赛女郎中的占卜术给很多人带来蛊惑。
这是个古怪的世界,安逸中枯糙着,又在其间不断创造点滴神奇,让悲欢生生不息。
父亲不信那些,也不让白小蔻接触。但母亲走后的一日,闲时的宋阿婆倚在门口看在天井旁的树荫下看书的的小蔻,笑容带着深意。
她说,小蔻,你同你妈妈一样,天生骨子里都带着不安份的因子,直到你遇到一个能带来安宁的男人。
从书中抬起头的小蔻脸色微窘,宋阿婆总是言语唐突,丝毫不顾忌此时的白小蔻还只是一名中学都未毕业的小女生。
她还跟小蔻说,要记得,慧极必伤。
字画并不好卖,即使小蔻对父亲的功底满怀自信。可大多数的人们只图个五彩纷呈或是富丽堂皇的花哨和热闹,对于父亲这种清淡并不愿去了解。
于是,清丽的白小蔻与守在她身边的英俊男孩丁墨,继续用他们的青春装点着水墨巷的文化气息。
【情深不受】
看到阮苍尘的时候,白小蔻的心脏忽然疼得厉害。
该怎么形容呢,他的眉眼?不是简单的星眸朗目,不是纯粹的长身玉立。他就是他,阮苍尘,站在人群里有着骄然的气场,俊逸、孤傲不被人海淹没,而要命的是这样的他却有着纯真无邪似小孩般的笑容。
此刻,他就站在白小蔻的书画前,对她笑得春暖花开。
白小蔻有些拘谨地抓住裙子的一角(它太朴素,让她失了底气)怯生生地问:请问你看中哪副?
以往,白小蔻是从不主动问人的,可当她迎上他的如暖阳的笑脸,那倾刻照亮整个生命长河般的双眼时,心底的某部分好似柔柔地被化开来。她情不自禁。
这些,都挺好的。他笑着说,声音是好听的中低男声,分明是那种易亲近的人。
阿尘,我逛累了,回学校吧。跟随而来一个柔媚的女声。
身材高挑,着妆很有外形的美丽女孩,走近身来,欲拉着他的臂膀走,应该是他的女友。
白小蔻的心陡得失落了下来。
阮苍尘歉意地对小蔻笑,跟随着他的女友离开。走出几步远之后再回过头来对她说,你的画真的很不错,我知道城南学府有些学生家长一直想找人教他们小孩学国画,你可以让作这些画的人考虑下。
白小蔻恬静地笑,对他表示感谢,在接触到他女友锐利的目光后,笑意在嘴角变凉,涩涩地。
回家拿着做好的便当的丁墨赶来后,便看见凉凉的白小蔻,像盛开的不合适宜的一株鸢尾,兀自生着不知是谁的气。
阮苍尘好脾气地给她递过便当,她也不接,只低头对着书画整理来整理去。
其实当丁墨第一次出现在白小蔻面前时,她就想起宋阿婆那个“慧极必伤”的忠告,可是自己分明知道,他并不是阿婆口中所说的那名男子,因为,心脏的呼吸是平缓的。
今日出现的令她方寸大乱的阮苍尘,会不会就是命定遇到的那个人呢?此时的白小蔻也不知道。她只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很痛很痛。
可是,自那日过后,白小蔻再没在水墨巷遇到阮苍尘。
这一年,白小蔻高三,阮苍尘大四。
【爱至凉薄】
白小蔻考进阮苍尘的大学那刻,她觉得自己整个人是燃烧着的。这么多年的沉静仿佛在这倾刻讯速爆发,她甚至激动得拥抱了陪她一起去学校拿通知书的丁墨。
她顾及不到小男生顾城脸上的既羞涩又兴奋的神情以及藏在他身后与她一模一样的通知书,她也没有过问。
迎新生典礼后,白小蔻堵在礼堂门口,故作大方地挡住身为主持的阮苍尘,用力地朝他笑。阮学长好!她说。三年的努力仿佛就是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额,你好!他看她的眼神分明是惊奇而陌生的,但是出于礼貌,他仍然朝她笑得一脸灿烂。
白小蔻的心又隐隐作痛了起来,她发现这个孤傲的圆滑的有一双桃花眼对所有人都会笑的男子看似花心,三年来却只有一个女朋友:那个叫安怡柔的高挑骄傲的美丽女生。
或许漂亮女孩大都有那么一点高傲和冷漠吧,而守候在她身边的阮苍尘似乎不以为意,看起来是那样的。
在这之前,白小蔻有隐隐的期冀,或许考取他的大学后,在与他终于有交集的这一年里会发生一点缀亮生命的东西。可是令她失望的是,不等她希冀完,阮苍尘提前离校去北方实习了,据说是他所喜欢的一份很好的职业,因为连他心爱的女友也放下了。
阮苍尘的人缘极好,离校时,很多学弟学妹跑来帮他提行李,送行。只因火车站的话别得留给安怡柔,所以大家送到站后很知趣地回校了。
他们相对而立,金童玉女的一对,光外形就倍引人注目。不远处的接站口,站着漫不经心的白小蔻。她没有要接谁,但此时她也没有勇气走到阮苍尘面前。
列车到站的广播响起,安怡柔忽然拉着阮苍尘的手,失声痛哭了起来。她哭得那样伤心,全然不顾周围异样的眼光,远处人群里的白小蔻都能感受到她的心碎。
一直白小蔻都对她带着情敌似的不喜欢,而此刻她哭泣的模样却深深将她打动。她终究是这样喜欢阮苍尘呵。
阮苍尘起先尴尬地笑着,不停地用手帮她擦眼泪,一边劝慰着她,到最后不得不入站时,白小蔻看到他的眼睛也红了,但他离去的背影带着执着和倔强。
年少总是如此轻离别。而今的火车站如古时的码头,承载了太多人的心碎。这夜,一个叫安怡柔的女子和白小蔻同时坚强地转身。
【乍暖还寒】
大学的四学,丁墨一直陪在身边,看花开花谢,云卷云舒。
是没有锐气的男生,长相英俊,成绩优良,前尘过往一片纯白平整,待白小蔻的好也是四平八稳,亦无法波动她的心。
白小蔻衷情阿迪的鞋,丁墨给她买来限量版。因为家境不宽裕,他瞒着她晚上去KTV做兼职,白天上课,深夜工作到凌晨两三点,只为在她生日时给她惊喜,而他自己的脚上永远只是百元左右的板鞋。
他知道她喜欢兰草,为她准备大大小小好些精致的瓷器,装点清丽的兰。
看到丁墨憔悴不堪地为她递过鞋盒,而在他朋友的透露中得知他是那般辛苦才挣得的钱时,白小蔻的心再凉终要软了下来。
他习得一手好书法,为她作字画: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
放在书桌一隅的字被父亲看见,赞赏有加。
丁墨所学财会,身边女多男少,更有不少漂亮女生对他倾心,可是即使被人嘲笑他的心如钟鼓一般坚定,他依然纹丝不动,独对白小蔻一人好。
世间再多格调的女生,都比不过在水墨巷的街头看到十五岁的你时的惊悸……
这是丁墨对白小蔻说得唯一的一句貌似情话的情话,白小蔻望着他深情似海的眼,才发现执拗的性情,两人竟如此相似。因为在自己的心里,那亮过整个宇宙的笑容也从未黯淡过。虽然此时的阮苍尘早在他乡大展鸿图,音信全无,也更加清楚两人就像是对望的河,各自有汇聚的港口,带着各自的轨迹,渐行渐远。
而人生必定是不能奢求太多的。念及此,白小蔻四年来,都让丁墨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丁墨就这样用自己四平八稳的心将白小蔻牢牢地包围着,密不透风。周围大多的人都知道白小蔻有一个完美得无可挑剔的男友,看上去两人也琴瑟和谐,将来的幸福白头很被人看好。
而心底的惆怅只有白小蔻自己明了。她偶尔回水墨巷,站在今非昔比的街口,看满街的现代文化用口充斥,浓厚非常的商业气息,忆起当年的情景,那在人群里望过来让她顿时恍惚了四年的笑脸,恍若隔世。
她想宋阿婆的骨诺牌终究还是不准,四年了,她的心从那一对望过来,再也没有起伏过,连涟漪都没有,竟澄静如镜。她叹息,命定的男人可能是遇不到了。
白小蔻明白自己确如宋阿婆所说骨子里有种不安定,那么她也会离开丁墨么,就像当年的母亲离开父亲那样?而这时她悲哀地发现,丁墨与父亲竟又是那么的相似。
生命到这里,似乎便能忘到尽头了,毕业,自己回锦城工作,留在父亲身边。不必说,丁墨自是跟随着她。那么工作几年后,便是结婚,相夫教子了吧?
白小蔻无端端地恐慌了起来。
她感觉自己的心里一直被扎了一根刺,怎么样都会疼。
【独自掩面】
坚决地,仿佛要切掉生命里的一个毒瘤,毕业时白小蔻与丁墨分手时的坚决,到惨烈的地步。
所有人看着那个纯良的男孩丁墨,带着他心脏血淋淋的伤口,被迫离开白小蔻那个莫明残忍的女巫般的人。
白小蔻也没有再回锦城的水墨巷陪父亲,听说不久前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让心脏愈合的女人。那么以后的丁墨也会似他,终会遇见对的人吧。而自己,贪恋了他四年的好,不能再对不起他的一生。
爱从来不是感激或怜悯,只是多数的人从来没有将它们区分。
因此即便面对所有人的或唏嘘或不解或鄙夷,白小蔻毅然放了自己,挣脱了丁墨平稳深沉的爱,得以轻松地呼吸。
文职的工作很轻松,闲暇,白小蔻独坐在桂花院落的茶馆,一本宋词小令,一杯清茗,便可消磨掉大把美好的周末午后时光。不如都市里的现代女性,她不抽烟不泡吧,交际圈窄小。白小蔻穿着素净舒适的依衫,坐在树荫一角的凉亭,安静倦然,就像是当年在水墨巷卖字画的十五岁少女,时光并未在她身上刻下任何痕迹。
这安静的姿势,也是等待的姿势。书里说,正因不知等待的是谁,于是便为此快乐。而这种等待也是爱情的本身。
白小蔻等来了一个名H的男人,英俊、多金,有极好看的笑容,会说很多温柔好听的情话。
他开车缓缓经过露营茶馆外的街头时,通过爬满藤蔓锈迹斑斑的铁栅栏看到了独坐一隅的白小蔻,安静得有种让整个世界都静下来的力量。
那刻,他果断地在茶馆门口停下了车。此后便成了茶馆的常客。
成熟而浪漫的H会玩丁墨许多不懂的花样,也将白小蔻捧在手心,宛若珍宝。此时的白小蔻感受着他热烈的爱意和温存,亦是惊喜的。
只是时至不久,白小蔻便在H的单身公寓里发现了陌生女人的贴身衣物。仿佛人生的凉薄和污秽突地从头顶淋湿了全身,她站在光洁照亮人影的地板上瑟瑟发抖。
H几次试图拥抱他,她都狠狠挣脱了。等到心境平复,她缓缓走出公寓大门。H在身后哀求:
小蔻,我真的爱你!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白小蔻走得决绝,头也不回。
她不转身,只是明白了他并不是她等的那个人。他并不懂她,对她的爱,也只是对她这个新鲜生物一时好奇,贪恋她身体的芬芳而已。
白小蔻一个人去坐地铁,坐了一站又一站,到终点下车,再转另一趟。她看地铁人上人下,看光线打在人们的脸上明明暗暗,看很多人的人生浮浮沉沉,得知丁墨已取妻生子。
她精心照料着租房单间阳台上的多盆兰草,再谈了几场恋爱,阳台上的兰草长了又长,她感觉自己的心空了又空。
【各自悲欢】
初秋,白小蔻回锦城参加了一个远亲的婚礼,画着浓妆的美丽新娘很是眼熟。
婚礼上觥筹交错,杯盏不停,等同于一场豪华的酒会。白小蔻从来不喜这种喧嚣的场面,便在半途中悄悄地躲到酒店的阳台上。
是错觉么?刚一出阳台,她便看见酒店不远处停着奇怪的福特车,车上的男子有着让人过目不忘的气场。
是阮苍尘,历经五年,他终于回来了,在他的女友安怡柔的婚礼上。酒店大厅里的人,人人脸上容光焕发,为新人激动。而他呢,正藏身于窄小的车子里,泣不成声。
五年一轮回,当年他离开时安怡柔那哀艳到极至的悲伤,如今加倍自他身上体现。白小蔻看到那个成年男子压抑着悲痛欲绝的模样,冰封已久的心再次碎裂成殇,她心如刀绞。
白小蔻急急地从酒店楼上赶出来,寻找那辆福特,却发现眼前除了一些陌生的车和人,一片空寂。刚才的男人和他隐忍的悲伤,仿佛一场幻觉,从未有过。
白小蔻失落地折回。翌日突然生出了回锦城的心,下一秒便辞职收拾行李,回到了锦城的一角,父亲早与新太太搬离了水墨巷,于是自己又在城南租了一室一厅,安居下来。
偶尔上互联网,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珠宝设计师的博客。
博客上大多为他设计的珠宝的样式,间或夹杂着几点设计见解或工作时的纠结。他设计的珠宝总是别具风情,而白小蔻的目光则是停留在他最新的一篇日志上,最后更新时间为一年前。
这次他展示的一对钻戒,非常简约精致的构造,白小蔻一看便迷恋上。但是这次博文配得不是再解语,而是难得的一篇心情日志。
“这是我为她特别设计的,当我完工的这天,却接到她打的电话,她跟我说她即将成婚……”
于是这对特别的钻戒带着珠宝设计师的缱绻深情和悲伤,在博客上定格了。
白小蔻看着这些文字和那双钻戒,突然就想起那天不知是否为幻觉的场景,她想起多年前阮苍尘在水墨巷对她展露的笑容,以及后来他那深切的悲伤。
她莫明地给博主留言,并留下了自己的MSN。
珠宝设计师很快就加了她,他们相谈甚欢。一日他忽然说,你给我的感觉好亲切,就像是水墨巷一个卖字画的女孩,可惜我后来去找过她,再没遇见。
顷刻,白小蔻的心又重新活了过来,她颤动着双手打下一行字:我曾经就住在水墨巷,我在卖字画时遇到了一个温良如玉的男子。
【三生石上】
白小蔻再次走回了水墨巷,长发挽髻,身着黛青的复古旗袍。八年前的小女孩如今出落得风情万种,走在街头,引来频频回首。
她从街头缓缓的镀向街尾,试图找回这些年来刻意丢失的那些记忆。亦在此时,她便看到众人一半的目光落在长街的另一头:
那个眉目温和、卓尔不群的男子,此刻正从街的另一头朝她走过来。这场景好似梦境。
阮苍尘近身,对她笑了,然后轻轻执起她的手,她亦在他在身侧,这默契仿佛演习了千万年。
她没有再问他为什么以前忘记了他,现在却记起了,也没有问他前些年怎么度过而这一年的悲伤又怎么熬过,她只跟在他的身边,随他牵引,走向任何未知。
他带着她回两人的母校,穿过绿树环绕的教学楼、宿舍楼、图书馆,经过后院的小桥流水,他们盘旋而上最高的亭台。他双手撑在朱红的栏杆上,俯瞰母校的全景,生出唏嘘。
小蔻,这便是有我最珍贵记忆的地方了。他跟她说。
她浅笑,望着他英俊的侧脸,心就疼了。但是他后面那句话,又重新使得她欢呼雀跃,他说,此刻,我感觉自己又重生了。
我也是。她轻笑,伸手去牵他的手指,他反手与她的十指紧紧交缠,两人相视微笑。于是,世间再没有比此刻更美好。
此后,珠宝设计师的博客没再更新,因为他设计的戒指换了种款式。
三个月后。
午阳淡蓝的天,白小蔻倚在阳台上侍弄她的兰草,想起上午送阮苍尘出差,在机场时,他当众亲吻她的霸道模样,令她又羞又喜。他在人前一直矜持清傲,这是头一回不顾形象。
手机信息铃声响起,一看显示阮苍尘,眉眼立地舒开,可当她打开信息,却陡得面色苍白。
信息是:怡柔,我们见个面吧。
怡柔,我们见个面吧。这些字反复在脑中回想,激荡着白小蔻的神经。她回复了一个好字,再没有任何力气。
她忆起年前H那哀求她再次给他机会的样子,令她作呕。而今,却是自己心疼得几乎要死去。
她立刻关了手机,收拾了行装,当即离开蓝城。世间的最美好与最疼痛,皆尝过了,便够了吧,白小蔻泣不成声。
【遇到】
飞机上的白小蔻想,到最后终会是一个人,独了余生,谁都不会是谁等的那个人吧。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该去哪里,于是只有一个城一城地走,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她的手机早没有用了,提着简单的包裹,像个吉普赛女郎的娇弱版。
最后去往的是一个叫梵诺的远言小镇,小镇依山傍水,民风淳朴,白小蔻很快便在此安定了下来,一呆半年过去,她教小镇小孩念书,以此为生。
阮苍尘抵达的是一个凌晨时分。白小蔻刚从简陋的房屋里出来,便看到在晨曦里逆光而来的那张令她又爱又恨心疼到无法呼吸的面孔。
他奔向她,什么也不说,只紧紧地搂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捏碎。他的浑身在颤抖,然后是吻,铺天盖地的汹涌的吻。吻累了就紧抱,过一会再吻,反反复复,没完没了。
白小蔻被他折腾得透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才看见平素衣冠楚楚满面春风的他,此时憔悴不堪,满身尘灰。
她欲推开他,他又紧紧地搂抱着,像一个孩子般委屈。
小蔻,我不要失去你!他哽咽着。
白小蔻立地一阵悸动。罢了,如若他不爱她,大不必如此。
阮苍尘带她回锦城,即刻便回复了他的沉稳温和。而对于短信,他没有向白小蔻解释。因为,没必要了。他拉着她回家,他的父母皆慈眉善目。
偶像剧里唱着的歌,在这一刻传入了白小蔻的心:
我们相隔着一个街角/沉默久了还是可以感到/感觉的到你对我的重要/不会被天黑天亮打扰/你每一次的温柔我都想炫耀/我们绕了这么一圈才遇到/我比谁都更明白你的重要/沉默久了我就决定了/决定了你的手我握了不会放掉/我们绕了这么一圈才遇到/我答应自己不再庸人自扰/因为我要的我自己知道/只要你的肩膀愿让我靠
原来水墨巷的初见早就注定了这一刻,宋阿婆的预言也是准的,只不过命运让他们兜兜转转了太多。人的一生本会喜欢上很多人,在心里刻下深深浅浅的印痕,就这样丰富着人生。
生命也本是一场又一场的遇见,直到遇到对的人。而他们绕了那么多的弯,遭遇了爱,也遭遇了伤害,最终有了一颗相互珍惜的心。这便是遇到二字的真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