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7年前后,在圣彼得堡音乐界出现了一个在俄国近代音乐史上颇有影响的音乐创作集团,这就是“强力集团”,又称“巴拉基列夫小组”或“新俄罗斯乐派”。
该集团的成员有巴拉基列夫、里姆斯基·科萨柯夫、穆索尔斯基、鲍罗廷和居伊。“强力集团”的目标是努力开拓俄罗斯民族音乐的发展道路,反对对西欧古典音乐的盲目崇拜。他们的创作题材多取材于俄罗斯的历史、传说和人民生活,并大量吸收民歌,是一个富有革新精神的民族乐派。
这场新乐派运动最开始是由达尔高梅斯基开创的,受到音乐家格林卡的激励,著名艺术评论家斯塔索夫是其主要的拥护者。1867年和1868年寒假,柴可夫斯基结识了斯塔索夫。
柴可夫斯基和斯塔索夫对俄罗斯音乐的发展道路抱有不同的看法,对某些作曲家和表演家的创造有些异议,但他们始终互相尊重对方。斯塔索夫经常关心柴可夫斯基的创作,多次向他提供歌剧和交响乐作品的素材,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果戈理的《塔拉斯·布尔巴》和莎士比亚的《风暴》。
1868年1月,“强力集团”首领巴拉基列夫来到莫斯科,与柴可夫斯基相会,这次相会是两位音乐家长期友好关系和创作关系的开端。但是,柴可夫斯基虽然对巴拉基列夫颇有好感,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意巴拉基列夫较为偏颇的音乐见解,不能同意巴拉基列夫以尖刻的论调评论音乐教育,评论那些受过音乐学院教育的现代作曲家的作品。
1868年4月,柴可夫斯基去圣彼得堡时,巴拉基列夫向他介绍了“强力集团”的其他成员。
柴可夫斯基认为这些圣彼得堡作曲家们颇有才华,但不能同意他们“自视清高,十分肤浅地认为自己比周围世界优越”,不能同意他们轻视专业音乐教育基础,轻视学校和古典音乐。
1861年,斯塔索夫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反对在俄国实行专业音乐教育,即在俄国开办第一所俄罗斯音乐学院,巴拉基列夫小组成员喜欢与众不同,他们否认学校的教学过程。他们认为应该自然地、不经意地进行学习,在音乐晚会上聚会。他们在晚会上演奏、欣赏和讨论不同作曲家的作品,这样的晚会成了相互充实、认识的课堂。
“强力集团”成员不同意柴可夫斯基认为俄罗斯音乐协会活动有成效的说法,不重视这一机构在审美教育、培养音乐趣味、传播民族音乐等方面所起的重要作用。同样,他们认为受过音乐学院专业教育的柴可夫斯基不会是他们的“自己人”,他们把柴可夫斯基看成是“音乐学院的小孩儿”而已。
1862年,几乎与圣彼得堡音乐学院成立同时,巴拉基列夫和著名指挥格·雅·罗马金共同建立了音乐免费学校,目的是向群众普及音乐知识,培养他们的歌唱、演奏等方面的技巧。到该校学习的大部分是大学生、工人、商人及各阶层的妇女。学校建立以后,曾多次举办大型的音乐会,演奏俄罗斯作曲家的作品,也演奏欧洲大音乐家的名曲。免费音乐学校当时有很大的社会影响。
1868年应巴拉基列夫的请求,柴可夫斯基把歌剧《市长》中的舞曲总谱寄给他看,征求他的意见。同年春季,当柴可夫斯基去圣彼得堡时,在巴拉基列夫家举行的一次晚会上表演了他的《冬日的幻想》交响曲的第一乐章,他们很认可柴可夫斯基的作品。
1866年巴拉基列夫出版了自己记录的俄罗斯民歌选集。这是一次重大的创举,以往从未有过一本从农民那里直接记录的歌曲集。巴拉基列夫把来自农民的歌曲进行加工改编,汲取了俄罗斯民间音乐的精华,在很大程度上丰富了当时的俄罗斯音乐创作。
柴可夫斯基在19世纪60年代也收集过不少俄罗斯民歌,并在民歌基础上编写了钢琴曲。巴拉基列夫所编歌集中的许多歌曲吸引了柴可夫斯基。两位作曲家开始频繁地联系,他们在一起谈论音乐,出去游玩,后来在音乐创作方面也有很好的合作。
1869年,“强力集团”的首领巴拉基列夫得罪了不懂音乐却占据着圣彼得堡音乐协会主席职位的叶卡捷琳娜·巴夫洛夫娜公爵夫人,所以被免去了音乐协会的指挥职务。
柴可夫斯基本人十分气愤,他又像过去维护里姆斯基·科萨柯夫那样,站起来为巴拉基列夫打抱不平。
他在《莫斯科公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为巴拉基列夫仗义执言,柴可夫斯基历数了这位音乐家对俄国音乐的贡献,肯定了他的功绩,并且认为他是“一位出色的艺术家”,是“俄罗斯音乐协会的一位不可替补的有用成员”。
柴可夫斯基在文章中写道:
这位艺术家从那些向他发出逐客令的圈子里所得的赞许越少,公众对他的同情就越大,而公众这股力量的意见是人们值得注意的,因为在和那些敌视人们喜爱的艺术家的种种努力进行斗争时,公众始终会是胜利者。
除了巴拉基列夫之外,柴可夫斯基与“强力集团”的里姆斯基·科萨柯夫之间也建立了很好的关系。科萨柯夫接触了柴可夫斯基以后,认识到了专业音乐教育的重要性,开始努力研究音乐史和作曲理论,在这方面得到了柴可夫斯基的热情帮助。
柴可夫斯基也曾写文章维护青年作曲家里姆斯基·科萨柯夫,这一举动也促使“强力集团”与柴可夫斯基的关系稍微近了一些,“强力集团”也成为柴可夫斯基音乐的热烈拥护者。
柴可夫斯基与“强力集团”的另一个年轻作曲家格拉祖诺夫也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1882年10月8日,柴可夫斯基曾写信给巴拉基列夫说:“我对格拉祖诺夫的作品很感兴趣,能否找到这个年轻人,请他将自己的作品寄给我看看?”
柴可夫斯基和格拉祖诺夫初次见面是在1884年。此后,格拉祖诺夫总是把自己的每部新作品都及时寄给柴可夫斯基,向他征求意见,并把自己的第三交响曲题献给柴可夫斯基。
柴可夫斯基对格拉祖诺夫的第三交响曲非常喜欢和称赞,曾多次让格拉祖诺夫弹奏其中的乐段。之后,他在莫斯科音乐界热情宣传格拉祖诺夫的作品,为年轻作曲家取得的每一个新成就而高兴。柴可夫斯基也常常把自己的作品寄给格拉祖诺夫,他们互相交流。
虽然他们的艺术观点不同,但格拉祖诺夫对柴可夫斯基十分地倾慕,非常喜爱他的音乐。格拉祖诺夫认为柴可夫斯基作为一位抒情作曲家把歌剧因素带进了交响乐,这是值得称道的创举。他们之间的友谊关系越来越亲密,直至柴可夫斯基死前的一星期,格拉祖诺夫还和他有共同的活动。柴可夫斯基生前对格拉祖诺夫作品的指导性意见,格拉祖诺夫一直铭记在心。
柴可夫斯基在莫斯科参加艺术家小组活动时还结识了伟大剧作家奥斯特洛夫斯基,与大剧作家的会晤和交谈使柴可夫斯基很高兴。他们的谈话涉及许多问题,彼此觉得很投机。
柴可夫斯基一向十分关心文学创作,特别喜爱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作品。奥斯特洛夫斯基也是俄罗斯民歌的行家,柴可夫斯基从他那里得到不少民间歌调。他们的相识促成了创作方面的合作。柴可夫斯基的第一部歌剧《市长》就是根据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剧作《伏尔加河之梦》改编的。
1868年夏天,柴可夫斯基创作的歌剧《市长》曲谱完成了,并于1869年2月首次公开演出,演出受到听众的热烈欢迎,谢幕不下10次,然而报刊评论却是褒贬不一。拉罗什的文章批评这部歌剧“缺乏俄罗斯的气质”,而尼古拉·鲁宾斯坦看了歌剧之后,预言柴可夫斯基会有广阔的前途。
然而对自己作品的真正判官却是柴可夫斯基自己,一向对自己严格要求的柴可夫斯基毁掉了曲谱的大部分,只剩下序曲和一首合唱,后来他把这些音乐用于其他作品中。
柴可夫斯基继续在歌剧创作方面探索。这一次他选定了洛柯夫斯基根据德国浪漫主义作家拉·富凯的作品改编的诗为脚本。
柴可夫斯基从1869年年初开始写自己的第二部歌剧《妖女》,当年夏季在妹妹亚历山德拉的家卡缅卡完成后,交给玛利亚剧院。但剧院管理委员会不认可这部歌剧,因此这部歌剧一直没有在舞台上演出过。
柴可夫斯基在以后的作品中运用了《妖女》中的音乐,如把其中的《婚礼进行曲》写进了他的《第二交响曲》的第二乐章,把一首爱情二重唱写进舞剧《天鹅湖》,把《妖女》的序曲和咏叹调用作后来为奥斯特洛夫斯基的话剧《雪娘》的一部分配乐。
《妖女》的失败并没有使柴可夫斯基感到沮丧,1870年年初,他又以拉日契尼科夫的悲剧《禁卫军》为题材写歌剧。这一悲剧的内容是关于青年禁卫军安德烈·莫罗卓夫的悲惨命运,他因忠于爱情,维护未婚妻娜塔莉雅的荣誉而与伊瓦雷蒂进行了一场实力悬殊的斗争。
1872年2月和3月间,柴可夫斯基完成了歌剧《禁卫军》,10月底《禁卫军》获得剧场管理委员会的批准,于1873年4月24日在圣彼得堡首演。
评论界对此歌剧的看法不一致。“强力集团”的评论家居伊认为这部歌剧没有明显的出色之处。而拉罗什完全不同意居伊的观点,他认为《禁卫军》有丰富而美妙的曲调,华美的配器,歌剧自始至终充溢着感人至深的激情,以至于它不仅在柴可夫斯基自己的作品中,而且在所有俄罗斯戏剧音乐中都享有重要地位。
柴可夫斯基对别人的批评意见一向是十分重视的,对居伊的评论他不能无动于衷,他决定以后对歌剧进行修改。然而这部歌剧一直在舞台上演出,不仅在圣彼得堡,而且也在俄国其他城市,演出效果超过了同时代的所有歌剧。
《禁卫军》在圣彼得堡初次上演后不久,柴可夫斯基就着手创作他的下一部歌剧。当时俄罗斯音乐协会管理处宣布要举办优秀歌剧创作竞赛。歌剧指定取材于果戈理的中篇小说《圣诞节前夜》,诗人波隆斯基已根据果戈理的原作改编成题为《铁匠瓦库拉》的歌剧脚本。
柴可夫斯基对果戈理的作品十分熟悉和喜欢。他对果戈理作品的许多篇章都能大段背诵。他也决定参加这次竞赛。这是他第一次用喜剧抒情体裁创作真正的民间歌剧。歌剧中充满了以乌克兰民间音乐为基础的歌曲和舞曲。
柴可夫斯基作曲时突出了果戈理题材的抒情方面,着重描写了年轻的铁匠瓦库拉和他心爱的骄傲姑娘奥克珊娜的内心活动。他的这部歌剧被圣彼得堡音乐协会授予特等奖,并在玛利亚剧院演出。
10年以后,柴可夫斯基对《铁匠瓦库拉》作了全面修改,加写了若干喜剧性和抒情性曲段,对几个宣叙调也作了改动,增加了歌唱性,突出声乐部分,修改后的歌剧重新改名为《女靴》。
1868年9月,柴可夫斯基开始创作交响幻想曲《命运》,10月底完成了初稿。1869年3月,尼古拉·鲁宾斯坦在莫斯科俄罗斯音乐协会的音乐会上指挥演奏了《命运》。柴可夫斯基把这个作品作为对巴拉基列夫的献礼送给了他。
巴拉基列夫在圣彼得堡俄罗斯音乐协会举办的一次音乐会上指挥演奏了这部作品,但是巴拉基列夫并不是很喜欢它。
他在给柴可夫斯基的回信中写道:“您的《命运》已演奏过……不过观众没有太多的鼓掌和喝彩,我想这是由于结尾时响起了可怕的嘈杂声。”
接着,巴拉基列夫还对柴可夫斯基提出了许多建议,阐述了自己的一些观点,最后表示:
我如此推心置腹地给您写信,相信您不会改变把《命运》献给我的意图。因为这是您对我尊重的表现,我非常感谢您的好意。
柴可夫斯基回信说:
我承认,对于您的批评,我是不愉快的,可是我一点也没有生气。对于您的真诚坦率,我表示敬意。这是您爱好音乐的个性中最令人感到愉快的一个特点。当然我不会撤回我的献礼,可是我希望将来能为您写一些更好的东西。
柴可夫斯基不久就实现了自己对巴拉基列夫的诺言,把另一部新作献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