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7月10日,18岁的聂守信为了逃避抓捕,再一次离开了家。他沿着我国第一条国际铁路从昆明到越南海防,再乘坐轮船途经香港,于7月18日到达了纸醉金迷的上海。
守信一上岸,就径直前往虹口公平路同春里31号福兴公内报到。云丰申庄就设在这里。从云丰申庄的名字来看,云丰即是云南的一个商号,申庄是它开设在上海的一个分店。分店面积不大,里面总共只有三个员工。
云丰申庄的业务主要是从上海采购香烟邮寄到昆明销售。他们串通一个在邮局工作的股东,私下里逃过按规定应该邀纳的高额特种消费税,从中牟利。聂守信对此充满鄙夷。
云丰申庄是一种带有东西厢房的二楼石库门的房子,环境非常嘈杂。每天,守信都和另一外一个伙计早早起床,到各个工厂购买香烟,回来再将烟包装好,邮寄回昆明。除此之外,每天还有写不完的帐单,数不清的钱。
到了晚上,老板就会拉上伙计,约上房东,一起打麻将。守信不好意思一个人先睡,就只能陪坐在一边,听着哗啦哗啦的洗牌声,数着走得慢吞吞的钟点,苦熬苦等,等他们过足瘾。这样的日子,好像没有尽头,守信只有无奈的叹息。
这天守信看着报纸,他想11月7日是十月革命节,要是在昆明,这天都会和同学们一起,聚集在翠湖边,高唱着《国际歌》。但是在上海这个大都市里,这天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呢?
就在前几天,守信被一个同乡约出去参加了一个街头集会,谈话时,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守信的心怦怦直跳,他觉得看着这样日子,就好像看一个周游全球的飞行器将要落地时一样兴奋和愉快。
眼看着时间已经到了12时半了,但是守信还是没有从任何方面得到半点消息。他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要往外面跑。大街上的景象与往日毫无两样。3时30分钟,也许无望了。守信无精打采地往家走,刚走到巷口,便看见了同乡的身影了。
“我来通知你:下午7点钟。”同乡说完就匆匆地走了。
不到下午6时,守信心神不宁地吃完晚饭,抓起帽子就往马路上跑了。他的神经绷得很紧,想象自己该怎样挤进人群,振臂高呼,或者指挥大家唱歌。
守信在马路上假装等电车的样子,当一辆辆车子过去了,他还站在那里时,巡捕凶神恶煞的眼光便扫到他身上来了。于是,守信另换了一个花样,他开始在周围兜圈子,东张西望,等待着那个秘密的信号。
此时,跑马场对面的大钟,已经是7时35分了。“难道我来迟了?”守信心中很着急。他转了一圈又一圈,钟已经整8时了。一定是临时发生了什么变动,不会再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守信闷闷地往回走,心中那激情的火焰,还在悄悄燃烧,简直灼人肺腑。
生活依旧是老样子,香烟、麻将牌。守信心想,要想逃出这泥潭般的生活,不能一心等着别人来帮着拔出双腿,还得靠自己拯救自己才行。
转眼,新年到了,守信找到了久已疏远的语文读本,还翻出了一本《日文典纲要》。从此,每日工作完毕,他就闭门苦读,再也不去理睬那些无聊的清谈和吵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