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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家立业小住菱湖

1872年,吴昌硕已29岁了,因战后家贫,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最终还是他的师友施旭臣做月下老人牵线,他才在安吉娶得归安菱湖镇的施氏为妻。

施氏夫人,名酒,字季仙。施氏是菱湖望族,虽然此时已衰落。施夫人父亲施绶善诗文但不善八股,所以连秀才也没中过,当时在安吉县衙里当幕僚。

施绶身负才华,却为县衙小吏,不免愤世嫉俗。这也影响了他的女儿,有些看不起凡俗男子。

施绶与施旭臣早已相识,两个人意气相投,因都姓施,索性认了同宗。吴昌硕因而得以认识施绶。施绶非常赏识吴昌硕的才气和性情,以为这位青年必非久居人下者。

尽管吴昌硕此时已年近而立,其貌不扬,且家境清苦,还不是本地人氏,被安吉本地人称为“山里猫”,又是个只知读书刻印的“书呆子。”施绶还是毅然决定允诺这门婚事,将爱女许配给他。

施夫人比吴昌硕小4岁,自幼随父读书,知书达理,能写诗文,还曾跟随、帮助父亲写作公文、参与政务,是个聪明能干的女子。也因此眼界很高,以至婚事蹉跎。

施家深知吴家家境困难,所以不要聘礼。婚礼也办得很简单。其间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令周围围观的邻人印象非常深,以至几十年后还有人说起这个故事。

当时新娘子蒙着盖头向吴家走,却不慎误踏入路边的阴沟,一只鞋子尽湿。这在风俗里很不吉利,幸好旁边有一个看热闹的人急中生智,说“潮靴”就是“朝靴”,新娘命好,过门就可当诰命了。

吴昌硕却只是淡然一笑,非常不以为然,可见他一贯的豁达性情。而这一对晚婚的伉俪却也真托了这句吉言的福,不但白头偕老,吴昌硕还多得妻子之助,终于成为一代大师。

就在吴昌硕人生最枯寂暗淡的一段生涯里,不意得到这样一桩好姻缘,补偿了他以前经历的苦涩。施夫人婚后,全力支持夫君外出游学。因她长期寄住娘家抚养孩子,菱湖也成了吴昌硕的第二故乡。

菱湖镇位于西苕溪之畔、太湖之滨,距湖州约20公里,北临太湖,西依天目山。镇内河港纵横,池荡罗布,是个平静、适宜生活的江南水乡小镇。中唐湖州诗人皎然曾有“秋色起菱湖”、“路入菱湖深”的诗句,极言此地风物之美。

菱湖历史悠久。晚唐宝历元年时就因多水产,商贾云集,人称水市。当时的湖州刺史又在此修建凌波圹、秀溪桥,初步形成了集市。因此地适宜种菱,又旁古太湖的五湖之一菱湖,所以得名,凌波、秀溪、龙湖也都成为它的别称。

北宋时属归安县。南宋时已具备市镇规模。明初洪武年间设菱湖镇,至明中后期的嘉隆万年间逐渐成为“东南巨都”、“归安雄镇。”清乾隆年间后,归安县主簿署移驻菱湖,并设厘税局,菱湖进入了经济繁荣的鼎盛期,镇中宅第连绵,冠盖如云。1876年,菱湖人口达6656人,成为湖州府的第一大镇。

吴昌硕婚后常在菱湖小住。施绶告老回乡后,他去得更勤。吴昌硕中年后长期在苏州等地充当幕僚、佐贰小吏等职,往往要随主官进退,赋闲是常事。

因菱湖离湖州、苏州、杭州等大城市都不远,水路交通又极便利,所以期间就常在菱湖小歇,等待机会。还因菱湖富足、人文也盛,能在这里为人书写或刻印来养家餬口。

施宅名鸿绪堂,坐落水边,与一家叫做青云阁的茶楼隔河相望。此时吴昌硕去菱湖,多在茶楼里会友,论文谈诗作赋。当然,菱湖岳家最吸引他的,还是暖暖的亲情。吴昌硕这个孤儿,与施家人相处很融洽。岳父很器重他,施氏有五姐妹,施的排行第三,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就是吴昌硕好友施为。

施为,字振甫,号石墨。归安诸生。善书古籀文,性兀傲自喜。工诗,幽愁以屈原自况,与吴昌硕诗风甚近。兼工篆刻,吸髓秦汉,可惜不轻示人。他和父亲一样能诗善书法,可惜也是没能得到一星功名,只能终生为塾师和下层幕僚。

吴昌硕和这个六弟情意甚笃,虽名为姐夫、内弟,却有师友之谊。吴昌硕现存最早的画,就是1879年36岁时在菱湖施家画的一幅《墨梅画册》,上题“振甫六弟属画”,就是画给施为的。

他们后来在苏州和上海都来往密切,吴昌硕《怀人诗》中也有一首是写给施为的,写出了对这个狂生才子的爱惜。

吴昌硕在菱湖结识的朋友还有名士吴山等人。吴山在吴昌硕中年所作的回忆录《石交录》上排名第一,也名列《削觚庐印存》中十八契友之一,还为《十二友诗》之首,可见他在吴昌硕心中位置的不一般。这除了他是吴昌硕较早的艺术师长外,也因为他是个篆刻名家,吴昌硕对他十分敬重。

吴山字瘦绿,一字叟乐,号铁隐。归安人,常年寓居菱湖。别号十二峰人。他少年曾漫游游历大江南北,见识广博。为人豪侠,倜傥不羁,吴昌硕曾为他刻过一方“天下伤心男子”的印章,可见也是个性情中人。年过六十后,才敛气自守。

吴山尤工篆刻,曾向陈鸿寿等人学习。出入秦汉,非常得古雅之趣。并擅长金石考证,多藏古铜器、玉器和书画。有《秋绿物馆印汇》。吴昌硕以为他是继嘉庆、道光间人严坤而起的湖州篆刻又一大家。

吴昌硕做客菱湖岳家时,与吴山住所非常近,闻名即久,于是登门造访。一开始两个人谈得并不顺利,直到吴昌硕拿出自己的篆刻与书法请教,两个人才开始觉得遇到了知音。

吴山指出吴昌硕作品的瑕疵,并说:“篆隶如印泥画沙,无取形似”,希望他能多模拟秦汉金石文字,并以《顾氏集印》《汉铜印存》等著作相赠。吴昌硕早年篆刻无疑深深留下了吴山教诲的影子,在浙派之外也有汉印的痕迹。在篆印等才艺外,吴山对吴昌硕也有性情上的影响。

吴山后来病逝菱湖,因为只有四个女儿,没有儿子继承衣钵,女婿们又多粗鄙,他所藏珍贵的古铜玉书画,不久就零落殆尽。幸运的是他的高妙技艺和神韵永久地留在吴昌硕的作品里。

吴昌硕常出门游学、谋生,施夫人又相继生下五个孩子,家中还有老母杨氏要侍奉,家庭负担很重。

虽然婚后家里贫苦,施氏操持家计却能井然有序。吴昌硕收入少,多亏了施氏撑持整个家,用嫁妆补贴家用,才能勉强安稳度日。

日后四个孩子的教养也多是施氏承担。吴昌硕对此很是感激,也非常为愧疚,他在很多诗歌里都表达了这种情感。

1887年,吴昌硕已全家迁居苏州,施氏正好40岁。但家境困难依旧,没钱买礼物,吴昌硕只能在妻子生日前一天写了一首诗给她,诗中充满夫妻虽然贫贱却并非百事可哀的偕隐共乐的意思。

吴昌硕家族对妻子的选择,多取书香之家的女子,施的也不例外。她常是吴昌硕写诗作印的第一位读者。

在他们长期困苦的生涯中,一起切磋艺事就是苦中作乐。施氏在夫婿与儿子的指点下,还学会了篆刻,能作小印。

吴昌硕对妻子一直是敬爱有加。1897年,施夫人五十寿辰,吴昌硕专门作《季仙五十寿》诗为她祝寿。这首诗说欲与夫人:“共觅陶潜漉酒中”,重申了与妻子偕隐共老的愿意。

无奈世事难如人愿,吴昌硕晚年事业鼎盛的时候,施夫人却于1917年病逝,又过了整整10年,吴昌硕才故世。

这十年,念旧情的吴昌硕一直很思念妻子。妻子去世后,吴昌硕曾大病一场。病愈后多次赋诗悼亡。

施的逝后一年,吴昌硕在鄣吴村附近的凤麟山麓、狮子坛后山山脚择地建墓,命二子葬妻子于此。此处与玉华山遥对,邻近家族墓地。

这是一座两个墓穴的双人寿坑墓,吴昌硕在妻子坟墓旁为自己谋生圹,是准备百年后和夫人合葬。后来吴昌硕葬在余杭超山,施夫人也迁葬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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