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勾践昏昏然、飘飘然地盲目自大时,夫差却在为了洗雪其父阖闾败给越王勾践的耻辱,励精图治,发奋图强。在夫差的治理下,吴国的国力迅速增强。夫差时刻铭记父亲临终遗言,将仇恨,勇敢植于吴国国民的血液之中,矢志要报仇雪恨。
他放弃了以往舒适的生活,日夜都与军民生活训练在一起,他让将士们用勤奋的训练刷新自己的认知,他要让吴国以一种新的气象出现在世人面前,他要让越国人在重新与自己对战时,后悔他们以前的所作所为。吴国很快恢复了元气。这时他的智囊伍子胥又精心为他制定了攻越的锦囊妙计。
伍子胥,原名伍员,字子胥,楚国人。伍子胥的父亲伍奢曾经是楚平王子建太傅,因受宠臣太子少师费无极谗害,和其长子伍尚一同被楚平王杀害。
楚平王二年,也就是公元前527年,费无极对楚平王说太子建可以成家。楚平王为太子建聘娶秦哀公的长妹孟嬴为夫人,命费无极到秦国去迎亲。
费无极发现孟嬴是一个非常美貌的姑娘,便动起了坏心思,他想利用这个美女爬上宰相的位置。因此,当他把孟嬴接到郢都后,便劝楚平王自己娶了这个美女。楚平王是个老色鬼,他一看见孟嬴,果然貌比天仙,就真的留下自己受用,而找了一个齐女冒充孟嬴,嫁给了儿子。由此,楚平王对费无极就格外宠信。
楚平王六年,也就是公元前523年,费无极由于担心太子建登位后对自己不利,便游说楚平王派太子建去镇守城父,将太子支出的王城。随后,费无极便诬告太子建要发生叛乱。
费无极说,太子建与伍奢密谋,想以齐、晋为外援推翻楚平王。楚平王听了这话,不过脑子便相信了,于是把伍奢关押起来,并派城父司马奋扬去诛杀太子建。奋扬知道这一切都是费无极的阴谋,便暗中派人先去向太子建报了信,太子建得到消息,慌忙逃到宋国去避祸。
楚平王得知太子建逃走,大怒,便下令杀死伍奢和他的两个儿子。伍奢的二儿子伍员,也就是伍子胥得到消息,侥幸逃了出去。他的父亲伍奢和兄长伍尚则被楚平王杀害。
伍子胥逃到吴国,帮助阖闾夺得吴国王位,被拜为相国。伍子胥辅佐吴王阖闾修法制以任贤能,奖农商以实仓廪,治城郭以设守备。又举荐深通兵学的孙武为将,选练兵士,整军经武,使吴成为东南地区一个强国。
周敬王八年,也就中公元前512年,伍子胥针对楚国执政者多而且彼此勾心斗角,互相推诿的弱点,提出吴军分三部分轮番攻击楚国,引诱楚全军出战,彼出则归,彼归则出,等到楚军疲惫,再大举进攻。此后的许多年,吴军连年骚扰楚国边境,楚军被动应战,疲于奔命,实力大为削弱。
随后,伍子胥派人争取与楚有矛盾的蔡、唐两国作为吴的盟国,使楚北方门户洞开;接着又出兵攻越,给楚造成吴不会大举攻楚的假象;一切就绪,伍子胥又巧施反间计,让楚国将知兵善战的子期蒙冤入狱,换上贪鄙无能的子常为帅。
周敬王十四年,也就是公元前506年,在晋国的支持下,蔡国出兵攻灭楚国附庸沈国,楚国遂于同年秋发兵围攻蔡国。吴国见楚国不仅衰弱,而且与周边国家交战,吴国君臣均认为攻楚时机已到,决定大举进攻楚国。
同年冬,吴王阖闾亲自挂帅,以孙武、伍子胥为大将,胞弟夫概为先锋,统率水陆大军三万,由淮河溯水而上,直驱蔡境。楚将子常见吴军来势汹汹,遂放弃围攻蔡国,连忙回师防御本土。
伍子胥与孙武等佐阖闾统领大军沿淮水西进,由楚防备薄弱的东北部实施大纵深战略突袭,直捣楚腹地。吴军以灵活机动的战法,击败楚军主力于柏举,即今湖北麻城东北,并展开追击,长驱攻入楚都郢,即今湖北荆州西北,终成破楚之功。
公元前506年,伍子胥协同孙武带兵攻入楚都,此时楚平王已死,楚昭王则先逃至云梦,后进入郧国,伍子胥仇恨难消,他让兵士挖掘楚平王墓穴,开棺将楚平王鞭尸三百下,以报父兄之仇。
周敬王十五年,也就是公元前505年春,得知伍子胥鞭笞先王之尸的楚国大夫申包胥,入秦向秦哀公求援,秦哀公于同年六月命大将子蒲、子虎率五百乘战车联同残余楚军南下帮助楚复国,败吴军于沂,楚将子西也率兵于军祥击败吴军,秦楚联军随后又攻灭了吴国属国唐国。楚昭王在秦国的支持下,艰难复国成功。不过,此战过后,楚国一蹶不振,而吴国则就此声威大震。
此时的伍子胥充分考虑了夫差父死国破的复仇心理,但他思虑极其细致,他要让初登王位的勾践输得更惨一些。
伍子胥告诫夫差说:“首先要设法挑动年轻的越王,使他最后连范蠡那些重臣的规劝都听不进。可派出五六千军卒并令部分骑兵队一举南下到钱塘(现杭州)、富春一带并在越都的西北方至西南方搞些佯攻活动。主力可乘船只强渡太湖作出从水路进攻的架势,他必然受此触动。这样一来,不论哪些重臣正颜相谏,他都会拂袖而去,甚至勃然大怒,以为吴军不足为惧,非出兵不可。”
伍子胥说:“作战时,骑兵队必须避免与对方直接接触,但又要咬住对方,诱到有利地形后围歼;主力军到达转入反攻时,切勿断其退路;追击勾践要狠予打击,置之死地使之无法翻身。”
公元前494年,吴王夫差为父亲治丧已经三年。他枕戈待旦,为父亲报仇的期限一天天临近。
吴越之战,一触即发。而越王勾践头脑发热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一天,他突然心血来潮将范蠡、文种等一批谋臣召集来并说:“这段时间,我常梦见阖闾在槜李一战因遭我军射伤致死,其子夫差要对我兴兵报复并向越都步步进逼,甚至不止一两次还出现过梦魇,见他手举长剑横眉怒目向我劈头砍来。我想,坐待只会给夫差提供备战的时间。先发才能制人,我想立即兴兵伐吴,不知诸位爱卿意见如何?”
众谋臣都认为勾践担心夫差要举兵前来雪恨,固然可以理解,但目前吴越双方的力量对比都较明显的时候,远无必要由我方主动出击。但他执意要出兵。范蠡则说:“‘兵者凶器’,夫差磨刀霍霍准备复仇战这我也知道,但有悖道义的征战却不可行。自古就有‘争者事之末’的说法,因此,夫差来进攻了再迎击也为时不晚。当前还是应全力从事有利富国强兵的工作。”
接着文种也说:“为王好战而能保全性命到晚年的,至今还无所闻。如楚灵王,他长期征讨诸侯,确也称霸于一时,然而最后却逃脱不掉曝尸荒野的厄运。近期的事例则是一向好战的阖闾在攻陷了楚都郢之后,又进攻曾是其属国的我国,以至遭到我军的顽强反击,终于在槜李一战中呜呼哀哉,因伤毙命!这便是身陷征战不能自拔者的末路。由此可见,只要别国不来入侵,我方也绝不要兴师出战。”
勾践听了两位主要谋臣的一番劝说之后,也曾一度放弃了原先的想法。
数月之后,又有情报说,就在吴越两国交界的富春江对岸,富春(现浙江富阳县,会稽山以西四十五公里)有大批吴兵将出没,有迹象表明正伺机向越都进犯。
于是,勾践立即对范蠡说:“先前你们曾说过,一旦有窥探我国的敌军出现,出师也就名正言顺了。这回我可管不了这么多,不管谁阻拦我都要出兵迎战了!”
范蠡仍一再劝阻说:“在富春附近出没的吴军只不过是搞的诱我之计,无需马上出兵。”
然而,勾践全然不听,留下范蠡、文种,自带三万军卒急急向西南边界开拔而去。当勾践的主力到达富春时,对岸确实有吴军骑兵队在沿富春江岸向上游驰去,也有向下游驰来。勾践原本便缺乏实战经验,因而并未看出这正是对付他的诱饵,更想不到对方的大部队便埋伏在后面。
他气盛之余立即命全军抢渡富春江,到了对岸之后才发现骑兵队已无影无踪,像是逃到钱塘(现杭州)方向去了。当时两军交战的几处地方是会稽、钱塘、夫椒、姑苏等;这些要冲均由下向上呈弦月状濒临海或湖,即是说东面临海,西面有1000-1500米高的群山相连,这些要冲则分散为五处,散落在山麓一带。富春在钱塘上游东南30公里处。夫椒是主战场,在钱塘正北75公里,紧临太湖。
当时吴国的骑兵队是在伸向海面,又沿山边的曲折小路上向北佯装逃遁,并时时同紧追不舍的勾践军卒相互箭战一番,而在双方一逃一追之中便把钱塘也抛到了后面。后世誉为地上乐园之一的杭州,当时还只是个濒临大江的小渔村。
勾践如果能想到将吴军追击到这一带便罢休,班师回朝,便也不致遭受到后来的会稽之耻,自然这段历史也当改写了。但他自命不凡,过高估计了自己,也过低估计了对方,以为吴兵将都是些不堪一击的弱者,而自己的兵将又都勇猛异常,根本看不出这只是对方在佯败。可能是吴兵将的所谓溃逃确实也极为巧妙,总之,越军在毫无觉察中便已追到夫椒这濒临太湖、略高出周围地段但却是岩石累累的地方。
这里较其他地段更伸向水面,是块相当可观的开阔地带,然而处处乱石成堆,难找到几块便于立足之地。而且越军从钱塘开始便在沿山麓的崎岖小路上呈一队长蛇阵前进,整个队伍前后拖得很长。
固然从形式看倒也属长蛇阵,前军遭到攻击,后军便可取而代之迎击,然而身陷这种地形条件下,这个队形却发挥不了它本来的作用,只能是非进即退,别无他途!倒像条难以调头回窜的长蛇,把自己的弱点完全暴露给对方。
另一方面,分乘轻舟的吴军主力又袭击了集结在这里的越军主力,他们虽可暂时凭借突兀的山石作掩护与吴军应战,然而非常被动,只是挨打。从山上向湖海吹刮的风向哪里都一样,很少会有,相反,从湖海向山吹刮倒是常事,吴军现在正利用这一有利条件,乘顺风射远箭,而越军射出的是顶风箭,难以到达吴军面前。
两军箭战的结局,胜负可说已洞若观火了。这时的吴军有如用铁锤重重地敲打长长的铁钉,锤锤击中钉头,眼看便可钉到里面,越军在乱箭齐发之下纷纷倒下,想后撤,一时又难以迅速撤出。眼见争先恐后溃逃的越军,吴军更是穷追不舍。
另一支吴军在小船上藏在芦苇密生的塘里向那些在崎岖小路上蚂蚁般匆忙逃窜的越军射出远箭、冷箭,使对方或是急速攀登险峻的峭壁逃入山中,或隐蔽在峡谷里,也只有这样了。追杀还不止于此,从陆地上,也开始了追击。吴军一直在后面大喊冲杀,紧追而来,使勾践军卒魂飞魄散,拼命向南作鸟兽散。
从夫椒到越都正西15公里处的会稽山仅直线距离便是90公里。越军的逃遁速度看来还相当快,两天两夜的时间总算逃回到会稽山麓。死里逃生的这批残兵败将最后仅剩下不足5000人与越王一起逃进山来。所幸,范蠡、文种事先已得到主力在夫椒受重创的消息,便带领守城兵将2000人先行来到会稽山。
勾践见到这批武装整齐的援军宛如遇到了救命恩人,喜出望外之情就自不待言了。会稽山本身高仅500米,但它是最高点为1760米高度的群山中的一峦。山麓地带到处是岩石累累,向上,中部杂草丛生,上部密林。据守这里确是颇为理想的地方。
继续紧追不舍、妄图一举置勾践于死地的吴军,现在又将会稽山重重包围起来,使它水泄不通。最初数日自然问题不大,但不久当勾践得知口粮将尽时便询问范蠡:“众谋臣当时说兵者凶器,看来确是如此。主动投身战事有悖天意,天将有罚于我,这句话我当时未听进去,是够愚蠢的。在治国理家方面还未见大的成效便出兵,这真是莽撞冒失呀!请问是否还有其他良策摆脱目前困境?果真没有那只好自尽了!”
“如果大王已有了自尽的决心,倒不如暂且忍辱活下来,待机再雪耻。臣下听说:为得以持满,应循天地之道,便可保持节制。在这里为先求得夫差的应允,需要呈献贡品,用谦词表示自己的诚意。如果他仍无意应允还需将祖传的珍品、器献上,大王也要自称为吴王臣下,将妃作其妾日夜伺奉。”
范蠡建议勾践暂充夫差奴仆并献出自己的夫人,而且是当着勾践的面说,这真是大胆之极了。勾践虽说已气得浑身战栗,然而还是咬牙切齿地说:“明白了,我会忍辱负重的!”
“古语有言‘君受辱则臣死’,将这次耻辱作为动力,臣下必将使大王将来尊为霸者!下一步可派文种为使,请他来完成这一重任,他该是可以胜任的。”范蠡对答。
“内心里我可真是不服呀!死掉还好些!这虽然是屈辱性的停战议和,然而伍子胥必会断然反对,但只要能利诱贪得无厌的太宰伯嚭,我想还是可以成功。”
第二天,勾践听从范蠡的劝告,派文种前去归降。夫差见到文种,未等文种开口便杀气腾腾地说:“我讨伐你们,并不是为了你们的土地,也不是为了你们的宝物,我们要报杀父之仇,你让勾践纳命来!”
文种回到帐中,勾践大怒,说:“如果夫差的军队马上退出,我宁愿让他把我的脑袋割下!”说完,抓起案上的剑。
文种夺过剑劝道:“一个弱小的国家,如果失去了有才智的君主,这个国家也就丧亡了!请大王息怒。”
范蠡对文种说:“你应该再去一次!夫差最宠爱的莫过于伯嚭,而伯嚭贪权位,爱货利。带上越国最珍贵的珠宝物品去贿赂伯嚭,他定会见利忘义,劝夫差纳降。且伯嚭与伍子胥素有芥蒂,夫差拒绝纳降,定是伍子胥从中作梗。伯嚭佞而婉,子胥直而刚,所谓柔弱刚强;只要用货利打动了伯嚭,伯嚭就是为了与伍子胥争个高低,也会力谏夫差纳降。”
于是,文种带着珠宝玉器求见伯嚭。文种见伯嚭收下了礼物,便乘机说:“希望您劝说夫差答应纳降,您需要什么宝物,我们随时送来。越国将为你而存在。伍子胥外托齐国以自固,您也应该暗结越国以自存……”
伯嚭带着文种去见夫差。文种跪在夫差面前,低头行礼说:“君王,您逃亡的臣子勾践,派了您的臣子手下的小臣文种向您报告:勾践请求做您的臣子,他的妻子做您的侍妾。”
伯嚭在一旁插话道:“大王如果赦免勾践之罪,越国就会把金银财宝统统奉献给大王;如果大王不肯赦免,我听说勾践会把他的妻子杀掉,放火烧毁金银财宝,这样,吴国就会什么也得不到,而且……还可能会有损失。”
这时,伍子胥大声说道:“君王,勾践不可不杀,君王三年誓言,图的不就是今日么?况且越国灭吴之心不死,现在允许勾践讲和,无异于养虎贻患!”
伍子胥是辅佐夫差父亲的元老,但伯嚭会投其所好,深得吴王夫差的宠信。因此伍子胥被封为行人,行人就是太宰下设的右相。这次伯嚭又事前在吴王夫差面前诋毁伍子胥,说伍子胥阻止同越国讲和是想破坏吴国的财源和声誉。因此,吴王夫差对伍子胥的话非常反感。
文种立刻磕头又拜,说:“大王深明大义,也知利弊得失,如果大王不赦免勾践之罪,不允许勾践称臣献宝求和,勾践将杀掉妻子,焚掉宝器,然后率军浴血奋战而死。”
太宰伯嚭接过话又陈述一番利害,说一番以仁德化天下的话,吴王夫差听得心里美滋滋的。
伍子胥心急如焚,慷慨激昂地把越国的祖先夏后氏有报仇的传统,特别是少康最终灭尧,恢复了夏禹的业绩这段历史细细陈述了一遍。他想叫吴王夫差从中吸取教训。
他强调:“树德行善莫如使之滋蔓,祛病除害务必断根绝源。现今勾践为贤君,文种、范蠡为良臣,君臣同心,施德惠民,一旦返国,必为吴国大患。吴越两国水连土接,一旦结成世仇,兴亡成败不可不虑之深远。如今既克越国,倘使其复存,实在是违背天意,养寇遗患。”
吴王夫差正陶醉在胜利之中,哪里听得进去,他对文种说:“寡人允许勾践称臣请和。”
伍子胥满腔悲愤地回到自己帐中,叹息着对人说:“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二十年以后,吴国将会被越国毁为一片沼泽!”
越国求和被获准后,范蠡同越王勾践夫妇一起被吴军押往吴国首都姑苏。勾践让太子鼫与随大夫文种一起回到吴城,自己则身着粗衣,打着降旗,乘一辆毫无装饰的马车并将玉玺挂到颈上,在萧瑟秋风中下车来到吴辕门以示诚意。他立即被对方押入囚车送往吴都。吴军随后撤除了对会稽山的包围。
临行前,范蠡就反复告诫越王勾践,到吴国后要尽量做出卑躬屈膝的样子,要把昔日王者气概隐匿得了无痕迹,尽量让吴王夫差得意忘形,才有生还的希望。越王勾践跪在殿前台阶下,向吴王夫差磕头,额头重重触地,流出血来,嘴里一个劲向吴王夫差请罪。
只听勾践说道:“东海贱臣勾践,上愧皇天,下负后土。不裁功力,污辱王之军士,挑衅于边境。大王赦其深辜,裁加役臣,使执箕帚。诚蒙厚恩,得保性命,不胜感激惭愧。臣勾践叩头顿首。”
范蠡跪在越王勾践旁边,看他像演戏一样扮演一个罪臣角色,演得像极了。
伍子胥是早把勾践看穿了的,他大声对吴王夫差说:“大王,千万莫信勾践的伎俩,杀掉此人,免除后患!”
吴王夫差说了一番“杀降不祥”的话,伯嚭乘机说一番伍子胥“只知报仇,不知以仁德化天下”的风凉话。
范蠡在给吴王夫差的贡品中,早就分出一包沉甸甸的金银珠宝,一到姑苏,头件事就是贿赂太宰伯嚭。勾践和范蠡从心里十分厌恶伯嚭的贪婪,对伍子胥的耿耿忠心非常钦佩,但他们还是得利用太宰伯嚭来打击伍子胥。
过了这一道生死关,越王勾践夫妇被发落去看守吴王夫差的父亲阖闾的陵墓。白天打扫卫生,夜间请罪,还充当马夫饲养几匹骏马。墓旁建了一间石室,当作越王勾践夫妇的囚室。范蠡没有被定罪,住在馆驿,他正好暗中收集吴国的重要情报。他常到阖闾陵,同越王勾践夫妇一同劳作,减轻他们的劳苦,这给越王勾践夫妇痛苦的心灵带来极大的慰藉。
越王勾践夫妇有生以来,连穿衣吃饭都要人伺候,哪里干过这些又累又脏的养马扫地的活儿。这还不说,饭食粗糙,难以下咽;石室里冬天寒冷,夏天闷热,秋天蚊虫叮咬。好在范蠡领着越王勾践夫妇到陵墓周围荒地里割来艾蒿熏蚊,不然他俩早就喂了蚊虫了。
吴王夫差饮酒作乐后,外出打猎,路过父王陵墓时,看见勾践夫妇默默地清扫墓道两旁树木落下的残枝败叶,那麻木的神态让吴王夫差觉得有点可怜兮兮的。打扫累了,勾践夫妇就坐在一堆干牛粪上小憩。
正在这时,范蠡走来了,他对坐在干牛粪堆上的人仍然像对坐在宫殿宝座上的君王一样,恭恭敬敬地行了君臣之礼,然后侍立在一旁说话。吴王夫差看了,心里感慨不已。
第二天,吴王夫差召见勾践夫妇和范蠡。他用“哲妇不嫁衰败之家,贤臣不仕亡国之君”一类的话,劝范蠡为吴国效力,说一定重用他,享有伯嚭、伍子胥一样的尊荣。越王勾践听了一阵胆寒,心想:范蠡若是归了吴国,我勾践还凭什么东山再起,报仇雪耻?心想回到石室一头撞死算了!
范蠡受宠不惊,他从容地用“亡国之臣不得谈政治,败军之将不得谈勇力”之类的话让吴王夫差碰了个软钉子,委婉而坚定地表明自己不贪图这非分的荣华富贵和显赫尊荣。
一回到阖闾陵石室,越王勾践夫妇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拜谢范蠡。范蠡扶起勾践夫妇,说:“国难当头,臣理应同君王患难与共,到时东山再起,雪会稽之耻。”
越王勾践感激涕零,说他能忍受天下奇耻大辱,等的就是这一天。他一把拉过范蠡,说:“我们结拜为金兰兄弟吧,让我叫你一声少伯贤弟。”不管范蠡怎样以君臣纲纪推让,勾践夫人早已撮土为香,拉了勾践、范蠡跪拜天地,结为金兰兄弟。
越王勾践指天发誓:有朝一日洗雪了会稽之耻,大功告成,一定划一半国土给范蠡,分疆而治,共享天下!范蠡掌握了吴国许多的朝廷内幕和军政情报。尤其是通过暗地里赠送珍宝和选送美女贿赂太宰伯嚭,范蠡这个亡国之臣就成了太宰府的座上宾。
范蠡见时机成熟,就向伯嚭暗示劝吴王夫差尽快放勾践回国。伯嚭满口应承,说尽管放心好啦。果不其然,没过多少天,伯嚭就派人密告范蠡:吴王夫差决定择个良辰吉日赦勾践回国。
消息传到伍子胥那里,他气得怒目圆睁。第二天一早,就进宫去见吴王,说赦勾践回越国,无异于放虎归山,当年夏桀王囚了商汤而不杀,结果夏朝被汤所灭;殷纣王囚了姬昌而不杀,结果,殷朝被姬氏所灭。
伍子胥这么一说,吴王夫差觉得有道理。要赦勾践回国,是昨天他同太宰伯嚭饮酒高兴时说出的话。于是吴王夫差说:“那就明日提审勾践,就地处斩。”
越王勾践正在石室庆幸,忽然又听说吴王夫差要杀他,急得没了主张,心想这下彻底完了。范蠡替他详细分析,说吴王夫差一时说要赦他,一时又要杀他,说明吴王夫差主意没定,还有挽回的办法。
说来也巧,吴王夫差“提审勾践,就地处斩”的命令刚发出,伍子胥一走,吴王夫差就腹中绞痛,太医被匆忙召进宫为吴王夫差诊病。
太宰伯嚭宣布延迟提审。他叫武士把从石室捆绑押往王宫的勾践夫妇松了绑,安排范蠡他们君臣三人在太宰府休息,说自己去宫里见了夫差回来再作商量。
第二天中午才把太宰伯嚭等回来。还没落座,伯嚭就说,经他巧言周旋,君王获准勾践暂回石室。范蠡还从伯嚭口中知道了吴王夫差的病情和太医用药不灵验。
命运一波三折,又一次出现转机。
太宰伯嚭一离开,范蠡就告诉越王勾践,吴王夫差患病是因饮食、荒淫无度,不注意又着了寒凉。他要越王勾践抓住这个机会,由太宰伯嚭引见,去为吴王夫差问疾、诊断、尝粪、治好吴王夫差的病,以这种表示忠心的方式感动吴王夫差。至于用药,范蠡说用不着,夫差这病吃点清淡稀粥就会好。
范蠡约好太宰伯嚭,下午一同前往王宫。伯嚭以勾践前来感激缓杀之恩为由,把勾践君臣三人引进王宫。勾践跪在吴王夫差榻前,说了一番知罪、赎罪的话后,就谈起自己略通医术,愿为吴王夫差诊病。
正把脉的时候,吴王夫差觉得腹痛加剧,马上要大便。他屏退众人,侍女刚取来净桶,他就稀里哗啦屙了个痛快。范蠡他们即使在殿外,也感觉得奇臭难闻。
机不可失。越王勾践按照范蠡的示意到吴王夫差病榻前,用手指从净桶里搅出一点粪便,煞有介事地观其色、嗅其臭、品其味,一些宫女禁不住要呕吐起来。
一切都按范蠡布置的那样顺利地进行。吴王夫差感到勾践君臣对他一片忠心,决定病愈后,立即送他们君臣回越国。
这时伍子胥又坚决反对,摇头说:“都说上天赐予我们的东西,如不拿过来那反而会受到惩罚。如果把勾践放回到有范蠡、文种那些重臣的身边,那等于是放猛虎出笼,让它在千里沃野上为所欲为。那样一来,招致祸患也就为时不远了。”
这时在一旁的太宰伯嚭便说:“败国之君,何以言勇?我看大夫多虑了。你把一个亡国之君说得也太玄,你看他们的国家赤地万里,就是恢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更别说组织军队与我强大的吴国抗衡了。另外我还有一个办法,伍大夫不总是担心范蠡吗,我们可以让他来我国当人质,由大夫您亲自监视他的一言一行,如何?”
伯嚭一番话,说得夫差连连点头,伍子胥却气得脸色发青,他指着伯嚭说:“痛哉!痛哉!好好的一个国家,将来必将会毁在你等之人之手!”
夫差正色道:“伍大夫不要危言耸听,就这样决定了,放勾践回去,让范蠡来做人质!”
伍子胥喟然长叹道:“大好的吴国啊!”随后颓然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