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夜是被身下一种湿漉漉的冰凉感弄醒的,他打了一个激灵,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他提着胆子仔细一瞧,原来却是昨晚的冰球嵌进墙壁,慢慢融化,一夜后就流到了床铺上打湿了被褥。
“吓了我一跳……”在明白了是虚惊一场后,绯夜扒扒头发,找了件干净衣服,又让迎宾馆的人换了床褥。
这时小棕冲过来叫:“绯夜哥哥,有人找。”
“谁呀?”绯夜揉着头发一看,正是那个熟悉的陌生人。
男人长身玉立,眉目含笑,与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突然没有了那种针锋相对的感觉,反而叫绯夜感觉不习惯。
“那个,呃,你好。”绯夜扯出个笑容。
“别挠头发了,本来就乱,现在就不得说完全成了鸡窝。”男人歪者脑袋戏谑。
“你……”绯夜的笑容僵住,很快冲对方瞪了一眼。
这人说话真损!昨天才吃了亏,今天就想从嘴巴上面讨回便宜吗?
小棕看着这奇怪的场面,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好了,上马!”超短的寒暄过后,男人一手将他拎上马。
“喂,你要带我去哪里?”绯夜大叫,他侧坐在马鞍上,屁股嗝得慌。
“去打一架!”男人放开缰绳,声音透着一股兴奋。
马蹄翻飞,逆风而行,绯夜紧紧抓住男人的前襟,心想照这速度再颠下去,他肯定会被甩下来。
“抓紧了——”男人的气息喷在绯夜的侧脸,让他有点不自在。
这时,骏马腾空,踏过高低不等的屋顶,街头的人声逐渐远去。绯夜望见远处连绵不断的山峦,如同碧绿的屏障。
“没见过飞马吧?”男人哈哈大笑。
有什么好得意的?大爷我在魔月森林骑四翼蓝龙的时候比你帅多了。魔月森林……师父……不知怎的,绯夜心下黯然,手不由得一松。身子就突地坠了下去。
“你!”男人慌忙捞住他的腰部,死死按在马鞍上。
“你不要命了么?还是像羽族一样能御风而行?”
绯夜不理他,咬着嘴唇,眼中渐现泪光。
男人自觉没趣,也不再发话,策马到达郊外。那是一处极为偏僻空旷的地方,只有大片如茵草地。
“怎么突然像个娘们,哭哭啼啼的。昨天不是还很嚣张么?”男人把绯夜扔下马,绯夜差点来了个倒栽葱。
嚣张的是你!绯夜瞪了他一眼,站直身子,抖抖衣裳。
“喂,你小子不会只会瞪眼吧?别忘了我俩是来打架的!这里有一把刀和一把剑,随你挑。”
绯夜不吭声。阳光照在他黄瘦的小脸上,叫男人看着倒有几分倔强和可爱。
“只想使咒术也行,但是那样你就有点吃亏了。”
绯夜很自然地取过那把刀,略沉。刀柄长约三寸,刀身不过两尺,朴实无华,刀刃已开,隐约发出历经岁月的光芒,虽称不上是顶级好刀,却也实用。
绯夜记得当初他选择刀作为自己的常用兵器,师父便说,“刀为百兵之帅,讲的是劈,砍,格,撩,抹,挑,姿势虽没有使剑华美,但狭路相逢勇者胜,在战场上却是实用得多。”
绯夜练习的时候师父却给了他一把千年铁木打造的木刀,当时绯夜还担心木刀易折,师父却要他忽略这一点。
“杀敌的关键不是刀,而是刀气。这刀气又在于你的灵力。若是灵力弱,就算拿着修罗刀也不过如同拿着一块铁片。”
他亲眼看到那个瘦削的男人顺手折下一根细细的柳枝,就那么随意一挥,轰隆一声巨响,不远处一块两人高的巨石便于瞬间被击得粉碎!
“反之,若是拥有强大的灵力,任何物事便是你的得力兵器!”
绯夜睁大眼睛看着师父慢悠悠地甩掉柳枝,仿佛神仙一样飘然离去,心里那个无法形容啊~
于是绯夜就着这把沉重的木刀杀了数百魔兽。
此时男人也不多话,提剑便刺,霎时衣袂翻飞,矫若游龙。绯夜不避,立即以刀背格开,反手大力一掌朝男人胸前击去。男人堪堪闪开,绯夜弯起嘴角,暗中念出烈焰术,立时赤红的火焰如蛇一般迅速卷上刀身,手腕翻转,刀气裹着烈焰就着剑势直劈下去!男人急忙翻身躲过,提气舞出一片剑花,一瞬间千道如雪剑影击上刀气。
刀光剑影之间,连空气也似乎变得炽热起来。
“小子,你好像挺喜欢硬碰硬啊!”男人不悦地叫道。
“不要老叫我小子,我有名字。”绯夜反驳,避过当胸刺来的一剑,反身跃起,以诡异的角度向下一砍。刀剑相碰,发出“铛”的一响。
男人后退一步,稳住身形,笑问:“那你叫什么?”
“你大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绯夜催动暗焰术,凛冽刀气带着鬼蜮里死寂的黑暗之势向男人扑面而去,“我叫绯夜!”
此时,仿佛鬼门开启,朗朗晴空突变作修罗地狱,黑气弥漫,飞沙走石,虚空中喷涌出无数疯狂嘶叫之声,令男人心中一寒!
“又来这一招……那我也不客气了!”他操纵起御水之术中最高级的御血术,只要是流动的液体,纵是鲜血亦然!
绯夜顿时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沸腾起来,心口也涌动着一股几乎无法阻挡的腥甜。他艰难地念起定神咒,同时布下球形小结界。结界略略阻挡了御血之术,但是他仍然感觉难受,手中的刀也握不紧。
在绯夜心神不定之际,暗焰术的力量渐渐减弱,晴空重现。男人松了口气,紧张的面孔也温和了许多。
“我从来没有这样打架过……真够刺激的。”男人放下了剑,自言自语,眼睛仍盯着绯夜。
绯夜依然难受,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努力憋在心口的一口鲜血终于禁不住喷了出来!双腿一软,便跌倒在地上。刺眼的鲜血立刻染红前襟。
男人赶紧扶住他,“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绯夜!你振作点!”
绯夜只觉得脑子里还是迷迷糊糊的,男人说什么他也没有听清,但是他仍在尽力保持清醒,太难看了!居然输了!居然输了!他可是跟了师父学了三百多年啊!要是师父知道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脸色。
男人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使出了被族内称为顶级必杀技的御水之术中的御血术,原本只是切磋的,但是打着打着就失去了控制。心里真是有点后悔不迭。
绯夜想吐了一口应该就好了,但是那种血液在心口翻涌的感觉怎么也消失不了,他脸色灰白,死死咬住牙关,拳头攥得发白,仍禁不住又吐出一大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