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对不起!”
杨野心绪复杂,无以言表。
害怕自己说的这三个字,不足以明示自己的愧疚,更不足以让妻子不再惶恐。
他能做的,只是将瘦骨嶙峋的妻子揽入怀中,轻轻抱着,不敢太用力,怕惊吓了妻子。
破旧的土坯房内,安静极了。
徐明玉不知发生了什么,见丈夫搂抱着自己,她惊恐的脸上,爬满了难以置信地表情。
结婚两年了,丈夫对她是百般嫌弃刁难,在床上碰都没碰过她几次,更别说这种亲昵的拥抱。
丈夫的胸膛好结实,却让徐明玉心中彷徨的情绪加剧。
他的衣服呢?
难道又输在了牌桌上?
徐明玉不知道丈夫怎么了,脑子里还惦记着那口锅。
那是家里唯一的一口锅啊!
被摔坏了怎么办?
徐明玉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轻轻挣扎着,想从杨野的怀里挣脱。
杨野怕弄疼了妻子,只能轻轻松手。
却看到,妻子转身摸索着,要去捡那口掉落在地上的锅。
那口锅用了不知多久,锅底已经摔出了个破口。
杨野怕妻子知道后会害怕、会难过,于是抢先一步,将那口锅捡起来,弄出摆放在灶台上的动静。
“老婆,锅没有坏。”
杨野脸上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好在妻子看不到。
妻子只是愣愣地面向灶台方向,脑海中回忆着丈夫刚刚举动。
她被丈夫打怕了,自从嫁给丈夫,她已经习惯了丈夫喜怒无常的脾性。
她猜测,或许丈夫正用可怕的眼神盯着自己。
“当家的……我去借……借点吃的……”
徐明玉害怕挨打,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哆嗦着往门外走去,却一不小心碰到了立在门框上的扁担。
“哐当!”
扁担重重砸在地上。
徐明玉如遭雷击一般,吓得浑身剧烈一抖,控制不住地蹲下身体,蜷缩在门槛上,双手抱着脑袋,脸上爬满了绝望。
杨野知道,那根扁担吓到了妻子。
可真是只是扁担的原因吗?
他轻轻将扁担捡起,小心翼翼绕过门口的妻子,走到院子里,将扁担放在了空置的鸡棚旁。
整个过程,他不敢弄出大的动静,怕再次吓着妻子。
回头看向门口,杨野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那是怎样羸弱的一个女人?
穿着洗着泛白、打满补丁的破袄子,蹲在门槛边上。
牛尾山三月的风还很刺骨,透过被扯烂的袄子上领口,吹得女人瑟瑟发抖。
这就是自己的妻子啊!
跟着自己吃不饱穿不暖,还每日提心吊胆,害怕挨打的妻子啊!
想到这里,杨野想要弥补妻子的心情,如决了堤的洪水。
眼下。
家中已无一粒粮食。
村里人,也都看透了杨野好吃懒做的本质,绝不会轻易借粮食给杨野。
何况那个年代,身处西南大山的牛尾寨,本就是个穷苦的村寨,家家户户连基本的温饱都难以解决,谁会愿意接济一个好逸恶劳的混子?
杨野明白,要想尽快获得食物。
唯一的办法,在后山。
牛尾寨地处牛尾山的山腰,是依山而建的山寨。
作为玉龙雪山的分支,牛尾山上有着丰富的动植物资源,寨子里的一些村民,也会在农闲的时候,上后山狩猎。
只不过牛尾山山势峻拔,山高林深,多毒虫蛇蚁和瘴气,就算是本地人也容易在山中迷路,或是被毒虫咬伤。
更何况在牛尾山的腹地,还有延绵不化的积雪,气候严寒,环境恶劣,更是鲜有人迹的无人区。
所以上山打猎,除了需要技术以外,还需要过硬的运气。
而上一世的杨野,在有钱以后,常常和一些富商伙伴,结伴出国打猎。
在日积月累的狩猎生活中,他掌握了精湛的枪法和各种狩猎技巧。
所以重活一世的杨野,实际上并不缺乏高超的打猎技巧。
获取猎物,自然成了现在的杨野,改变家里缺乏食物的唯一办法。
他在院子里翻找了一圈。
很不幸,只找到一把年代久远的木弹弓,这玩意儿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是家里小孩儿玩耍时的玩具。
年幼时的杨野,自然也是玩弹弓的好手。
这弹弓虽然比不上强弓劲弩,也远不如猎枪火药,但是打打野鸡、野鸟什么的,还不在话下。
杨野收好了弹弓,又看了眼仍然缩在门框边,惶惶不安的妻子。
心中痛了又痛,但他最终忍住没敢多说话,只留下一句“老婆,我出门一趟,弄点吃的就回来”。
说完,杨野便揣好弹弓,出了院子,一路往后山而去。
巍峨的牛尾山,高耸在杨野面前。
杨野一路健步如飞,穿梭在牛尾山外围的林子中,祈祷能有好运气,尽快打到猎物。
老天爷似乎感应到了一样。
一片灌木丛里,杨野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咕咕哒。”
是野鸡!
在距离灌木林三十米的位置,杨野停下了脚步。
他很清楚,山里的野物都十分精明,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一溜烟跑没影。
要想引出灌木林里的野鸡,还需费些周折。
不过这难不住杨野。
他发现就在身旁不远处,长了一些羊奶果的果子,这些果子口感干涩,能入药,不适合人吃,但却是野鸡最爱的食物之一。
只不过羊奶果的果壳坚硬,只能等六月以后,果壳变软,野鸡才能啄食。
于是,杨野果断摘了几枚羊奶果,放在地上一块坚硬的石头上,使出吃奶的劲,硬生生将果壳挤碎。
趁着果水尚未流出,杨野一把将水中的羊奶果,扔到了灌木林子外。
接着。
他便躲在一棵树后,静静等着灌木林的野鸡,被羊奶果的香味吸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野鸡似乎嗅到了羊奶果中汁水的气味,但出于警惕,愣是在灌木林中徘徊了几十分钟。
三月的山风,吹得静怡无声。
杨野光着上半身,任由寒风吹拂,如一块坚毅的磐石,巍峨不动注视着灌木林。
终于,野鸡再也忍受不了羊奶果的味道,从灌木林中踱步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