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儿子变叔叔
这日清晨,靳彤时刚用过晚膳,桑柔匆匆跑了进来,一脸的焦急。
“公主,老夫人突然说身子不适,想请您过去瞧瞧。”
靳彤时抬眸,眼底一片了然。
这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靳彤时看了看窗外,换了身衣裳,慢慢悠悠地往庭兰院走去。
庭兰院里,挂了几串风干的艾草,风吹过时,会发出沙沙的轻响。
桑柔缩了下脖子,觉得有些诡异。
她看了看自家主子,却见靳彤时一脸闲适,慢悠悠走着。
内室里,商氏歪在床榻上,眉头紧锁,嘴里不停地哼唧着,脸色青白如纸,胸口的起伏也有些微弱。
瞧着竟真像是吊着最后一口气,随时都要撒手人寰一般。
守在床边的李嬷嬷见靳彤时进来,忙不迭迎上前,哽咽着道,“公主,老夫人今日晨起就说身子有些不适。”
“用过午饭后更是连坐都坐不住了,嘴里一直念叨着胡话,说……说老太爷托梦,咱们府里阴盛阳衰…再这么下去,老夫人怕是……怕是要不行了。”
靳彤时立在屏风外瞧了一眼,心中暗叹。
她不得不承认商氏的演技实在很了得。
她哪里知道商氏根本就不是演戏。
她为了把这场戏做足,今早硬是捏着鼻子灌了三大碗黄豆水。
折腾得五脏六腑都快要翻过来了,才造出这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商氏听见动静,费力地侧过身。
枯瘦的手一把攥住靳彤时的手腕,声音轻飘飘的,“你公公给我托梦,说咱们府上阴气太重,阳气衰微。长此以往,家不成家,连泽儿也要被这邪气给缠上啊!”
“哦?”靳彤时抽回手,指尖在袖中轻轻摩挲,“那依母亲看,该当如何?”
商氏动作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她原以为要声泪俱下地演上半天才能绕到正题。
没成想靳彤时竟然这般“上道”。
她按捺住心头的得意,颤着声道,“你公公说了,只要府里的男人能多过女人,这邪祟自然就散了…”
“这有何难。”
靳彤时莞尔一笑,目光扫过屋子里的几个婢女,“母亲院里的婢女是府上最多的。依本宫看,留下李嬷嬷侍候母亲,其余人等,尽数发卖了便是。”
“你…”商氏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
她狠狠拍开靳彤时的手,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公主!老身说的是子嗣,子嗣啊!木家子嗣凋零,你公公说了,哪怕是有个男丁记在泽儿名下,就算不是亲生的,也能冲散这些阴气!”
“那就更简单了。”
靳彤时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语气里带着几分雀跃,“我肚子里不是正好有一个吗?说不定就是个男孩呢。等他生下来,木郎便是他的亲爹。”
商氏气得双眼圆睁,差一点就绷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可一想到那个流落在外的亲孙,她又不得不压下内心的郁结,开口道:“老身有个远房的侄孙,名唤木其华,自幼父母双亡,身子又弱,实在是可怜得紧。”
商氏说着,便开始抹起了眼泪,“老身想着,能不能将他接到府里来,寄在公主名下,这样也能给老身做个伴。”
她抬起头,一脸期盼地看着靳彤时,“公主您放心,那孩子虽然身子弱了些,但一向乖巧懂事,绝不会给您添麻烦。”
靳彤时看着她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心中只觉得一阵恶心。
她故意露出一副为难的神情,“母亲……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本宫如今怀着身孕,府里若是再添一个病秧子,只怕……会冲撞了腹中的胎儿。”
商氏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公主!”她连忙道,“您别听那些下人胡说八道,什么冲撞不冲撞的,都是无稽之谈!”
靳彤时闻言,觉得好笑。
明明你自己说什么阴盛阳衰,逼我接纳那个私生子,现在却又说什么无稽之谈。
“哎……”靳彤时叹了口气,面露不忍,“母亲都这样说了,本宫也不好再拒绝。只是……”
“只是什么?”商氏见她松口,立刻追问。
“这事儿若是被父皇知晓,免不得木郎要被斥责一番。”
靳彤时一副为木家着想的表情,“本宫可是嫡公主,木郎又是上门的驸马,怎可随意将一个外姓人养在本宫膝下?”
商氏急了,手上不自觉的用力,“那……那怎么办?”
靳彤时皱了皱眉,商氏赶紧松手。
“母亲,不如这样吧。”她一脸真诚的看着商氏。
“府里添人,终究是件大事,不能草率。”
靳彤时呷了口茶,不紧不慢地道,“本宫让人去请城外白云观的道长,给那孩子卜上一卦如何?”
商氏闻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她垂眸,眼睛来回转了几圈。
靳彤时见她犹豫,侧头看了桑柔一眼。
桑柔会意,立刻上前扬声问道,“公主,您说的可是专为人批命的白云道长?”
靳彤时点头,“没错。”
“奴婢听说那道长还有改命的本事,”桑柔用余光留意着商氏的表情,“有好几户人家都因为他的指点,从而飞黄腾达了呢。”
商氏一听这话,立马就催促起来,“快让人去请!”
靳彤时一脸为难,“母亲,白云道长可不是一般人物。本宫即便是公主,也不能坏了规矩。”
商氏愣了愣,追问道:“什么规矩?”
“本宫记得,木家有一株祖上传下来的千年人参?”靳彤时问道。
“这……”
商氏听明白了,这是要让她把最值钱的东西给掏出来。
见她犹豫,靳彤时叹了口气,转过身一边说,一边摇头,“木郎寒门出身,即便是有我这个嫡公主在……只怕在翰林院也没有什么出头之日……”
商氏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
她也顾不得装什么病了,直接从床上跳下来,三两步追过来,一把抓住了靳彤时的衣袖,急道:“老身这就让人将人参取来!”
说完,她看向一旁的李嬷嬷。
李嬷嬷躬了躬身出去了。
当天晚上,“白云道长”就被请到了公主府。
一番指点后,须发皆白的老道,留下一句话,带着人参离开了。
靳彤时坐在前堂,好整以暇地喝着茶。
而商氏,却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母亲,”靳彤时安抚她,“道长不是说了吗?那孩子记在老太爷的名下,既能破了邪祟,还不会影响木郎的前程。您该开心才是。”
开心?
这样她怎么开心的起来!
她那丈夫都死了十几年了,若是将华尔寄在他名下……
那岂不是……岂不是比木泽还要大上一辈?
让木泽管自己的亲生儿子叫“叔叔”?
这……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