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吃吧。”
就在流民们馋得抓心挠肝时,苏凤绕烤着兔子,漫不经意对他们发出邀请。
壮汉和他的兄弟们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如今这个人人自危、一口粮食就能换一条命的年头,竟然有人愿意把如此珍贵的肉食分给他们这些素不相识的人?
“女侠……这……这太贵重了……”壮汉结结巴巴地推辞。
“吃吧,我有些事想问你们。”苏凤绕淡淡道。
有了这话,流民们不再客气,一个个眼含热泪地围了过来,分到了香喷喷的兔肉和肉汤。
他们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流油,看向苏凤绕的眼神,已经从敬畏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饭间,苏凤绕问道,“从这里到下一个郡的关口,还有多远?路况如何?”
壮汉连忙咽下嘴里的肉,恭敬地回答,“女侠,从这里去青城郡,快马加鞭也得一天,靠两条腿走,至少要三天!”
三天啊……
苏凤绕暗自咂摸。
她们出城已经一天了。
官府的衙役有远远跟着,只是衙役有驿站歇脚,有小店打尖。
若是三天内赶不去青城郡,那些个衙役,定是抽着鞭子撵她们前行。
虽然苏凤绕对付衙役信手拈来,但她总不能跟朝廷掀桌子,届时,一家老小就真没活路了。
且如今,每到岭南之前,尽量财不外露,不能无缘无故买马车,否则太过招摇,只会徒增枝节。
思索中填饱了肚子,她当机立断道,“我们即刻启程。”
“女侠,请等一下!”壮汉突然跪了下来,将他那个病弱的弟弟推到苏凤绕面前,“求女侠发发慈悲,带上我弟弟吧!他叫林阿七,跟着我们这群粗人,迟早是个病死!只有跟着您,他才有活路啊!”
那个叫林阿七的少年,喝了药后气色好了许多,此刻正用一双澄澈而复杂的眼睛看着苏凤绕。
苏凤绕皱眉,“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带上一个病秧子,无疑是增加负担。
“我……我……”壮汉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块黑漆漆、看不出材质的令牌,双手奉上,“女侠,不瞒您说,我是丐帮弟子!此乃丐帮信物,您只要拿着它,不管走到天涯海角,只要有我们丐帮弟子的地方,都会有人为您效劳!求您了!”
丐帮?
真有这个帮派?
苏凤绕将信将疑,但若为真,在逃亡路上,一个庞大的、遍布全国的情报和互助网络,其价值不可估量。
“好,我答应你。”苏凤绕看了眼那弱柳扶风的少年道,“他,我带走了。”
队伍里又多了一个人。
二弟苏子墨看着一身脏污、沉默寡言的林阿七,嫌弃地撇了撇嘴,离他八丈远。
小弟苏子瑜却主动上前,软软糯糯地说,“阿七哥哥好,我叫苏子瑜,以后我们就是同伴了。”
林阿七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一行人加快脚步,在官道上匆匆前行。
然而,没走多远,年迈的祖母便因天气炎热和急行军而中了暑,头晕眼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哟……我不行了……走不动了……”老夫人有气无力地哼哼起来,随即又开始抹眼泪,拉着苏子墨和苏子瑜的手哭诉,“我这把老骨头,怕是就要撂在这荒郊野外了。要是我死了,到了岭南,你们兄妹三人,一定要给你们的爹娘立个牌位,多烧点纸钱……”
她越说越伤心,哭得堪比唱大戏,尾音拖得又长又悲恸。
苏凤绕一阵无语,她最烦的就是这种怨天尤人的丧气话。
无奈,苏凤绕只好停下脚步,走到祖母面前,从空间里取出一把刚长出来的薄荷叶,在手心揉碎,敷在她额头和太阳穴上,一股清凉之意立刻缓解了老夫人的不适。
然后,她蹲下身,直视着祖母的眼睛,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祖母,今早的烤兔子,还想吃吗?”
两只兔子,苏家人吃一只,分给流民一只,不多不少,刚刚够饱。
正沉浸在悲伤气氛中的老夫人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咂了咂嘴。
想那味道,真是回味无穷啊!
老太太意犹未尽的神色,苏凤绕又从布袋里揪出一只活蹦乱跳的肥兔子。
苏子墨惊呼出声,“姐!居然还有?你……你是不是捅了兔子窝了?!”
苏凤绕扒了几根杂草,拧成麻绳,拴住兔子脚,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祖母,你若追上它,今晚这只就全归你吃,我保证让他们俩一口都不碰。”
老夫人一双浑浊的老眼瞬间前所未有的清亮。
兔子,烤兔子。
滋滋冒油的烤兔子。
虽然祖母很馋,但长辈的排面不能丢。
她缓缓地站起来,假模假式地咳嗽了两声,“想让老生赶路就直说,不就是追只兔子么, 小事一桩。”
苏凤绕看破不戳破,牵着兔子走在前,“那祖母可得加把劲了。”
老太太小脚迈得飞快,可偏偏苏凤绕在她临近时,就轻松拉开一段距离。
明明是只灰黄色的兔儿,追着追着,老太太都感觉,是那烤熟的兔肉在像她挥手。
口水生津,她铆足了劲,今儿非得吃个囫囵兔!
谁能想到,曾经尊贵无比的丞相之母,一品诰命夫人,
现在,竟然为了能吃上一口兔子肉,准备豁出这把老骨头,在这逃亡的路途中,上演百米冲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