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视线开始模糊,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下来。
芙清心中一片冰凉,她拼命挣扎,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不……我……有……价值……”
她还没有为家族平反,她还没有报仇雪恨,她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王爷……王爷是否时常在深夜处理政务时,感到偏头痛欲裂,尤其……在阴雨天气,更是难以忍受?”
尉迟晟的手明显有了片刻的松动。
芙清趁热打铁:“奴婢……奴婢有家传秘方,可缓解此症,奴婢愿献与王爷,不出半月,必见成效。”
这只是第一步,她知道,仅凭一个药方,还不够。
“此外……王爷可知,大老爷……除了明面上的势力,暗中还参股了京城三家最大的赌坊,并通过……通过漕帮走私盐铁,账本……藏在西院书房,那幅《春山烟雨图》后的暗格里。”
这是前世尉迟诤后来为了炫耀自己父亲的手段,无意中向她透露的,此刻成了她的保命符。
尉迟晟眼底的杀意稍稍收敛。
就在芙清以为自己将断气的时候,尉迟晟的手劲终于松了几分,让她得以喘息。
“说下去。”尉迟晟命令。
“还有王爷身边……有内奸,长房安插的人不止一个,下毒的计划需要内应……”
这句话让尉迟晟的手指又松了几分。
“奴婢愿意为王爷揪出这些内奸,只要给奴婢时间……一定……”
尉迟晟冷嗤一声,终于完全松开了手。
芙清顿时瘫软在地,大口喘着气。
还好,她没死。
尉迟晟居高临下的看着瘫软在地的芙清,眼神里没有半分动容,声音冷硬:“药方,今晚就写出来,至于内奸,本王给你七日时间,若抓不出一个,或者让本王发现你信口胡诌……”
未尽之言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芙清心头一紧,立刻垂下眼睫,掩去其中的情绪,低声道:“奴婢明白,定不负王爷所托。”
“滚下去。”尉迟晟直起身,不再看她。
芙清不敢再多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脚步有些虚浮地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小白担忧地跟在她脚边,时不时用脑袋蹭蹭她。
西院,许若初房内。
压抑的啜泣声断断续续。
许若初趴在许夫人怀里,哭得肩膀耸动。
“我的儿,快别哭了,仔细伤了眼睛。”许夫人心疼地拍着她的背,自己也跟着抹泪,“那个杀千刀的贱婢,还有尉迟晟……他们竟敢如此欺辱你,你放心,姑母一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尉迟景烦躁地在屋内踱步,方才在东院丢尽了脸面,此刻听着这哭声更是心烦意乱。
他忍不住斥道:“哭!就知道哭!若不是你行事不密,贸然闯去东院,怎会给人留下把柄,闹到如此地步!”
许若初的哭声戛然而止,委屈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再大声,只能咬着唇,眼泪流得更凶。
“老爷!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许夫人立刻不依了,护犊子地将许若初搂得更紧。
“初儿受了天大的委屈,您不替她做主也就罢了,还来责怪她?分明是那尉迟晟仗势欺人,包庇恶奴!还有诤儿!”
她猛地将矛头转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尉迟诤:“若不是你当初心软,收留了那个祸害,怎会有今日之事?我告诉你,你必须想办法,尽快寻访名医,定要把初儿的脸和腿治好!若她留下什么残疾,我跟你没完!”
尉迟诤眉头紧锁,心中五味杂陈。
“母亲,我会尽力。”他疲惫地应道。
许若初看着尉迟诤那疲惫而略显疏离的侧影,听着姑母虽在维护自己,却只提治伤不提婚事的言辞,心里添了两分凉薄。
她如今容颜有损,腿脚不便尉迟诤本就对她只有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爱,先前全凭姑母撮合和父亲救命之恩的由头勉强维系着婚约。
如今自己成了这副模样,他心中怕是更生嫌弃,姑母和姑父纵然心疼她,可比起儿子的前程和意愿。
她这个外甥女的分量又能能有几分?
尉迟景终于停下了踱步,沉着脸开口:“你母亲说得对,当务之急是治好若初的伤,你立刻去信江南,重金延请那位有‘续骨生肌’之能的神医孙妙手,务必请他尽快入京,需要什么药材,不惜一切代价。”
“儿子明白,这就去安排。”尉迟诤点了点头。
“姑父,姑母,表哥……你们不必再为初儿费心了。”许若初抬起泪眼朦胧的脸,越发可怜,“初儿如今容颜尽毁,身有残疾,如何还能配得上表哥这般人中龙凤,还请姑母送初儿离开吧,省得坏了长房的名声。”
这一招以退为进,果然瞬间点燃了许夫人的怒火。
“胡说八道!”许夫人紧紧搂住她,心疼得无以复加,转头就对尉迟诤厉声道,“诤儿你听见没有?初儿都这般委屈自己了,我告诉你,这婚事是早就定下的,绝不能退,你若是敢有半分嫌弃初儿的心思,我第一个不答应!”
“若初,不要妄自菲薄,你父亲的恩情,我尉迟家绝不会忘。”尉迟景却是略有停顿。
眼下大房被尉迟晟那个庶子压着,想要出头,必须找门当户对的儿媳来才行。
许家从前还好,如今到底是落没了,哪里还能配得上尉迟诤。
他再次开口:“好了,夫人,让若初安心养着,你我先回去吧。”
许夫人犹豫片刻,只能先起身离开。
等人一走,许若初的眼底闪过了几分后怕。
姑母自是向着自己的,可姑父却……
都怪芙清那个贱人,自己绝对不会放过她的,一定要让她也尝尝自己的苦楚,让她也容貌尽毁,双腿残缺!
彼时的芙清正伏在案前,仔细写下治疗偏头痛的药方,面色凝重。
七日。
她只有七日时间。
脑海中飞速闪过前世零星的记忆碎片。
尉迟晟死后,东院有几个仆从被尉迟诤以背主之名处置了,其中有一个,似乎是负责书房茶水的……
她正想着,手边突然出现了一个茶盏。
“芙儿,要是累了,就先歇歇吧,明日再写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