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厉,这事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
薛厉望着地上的死尸,眼底寒如冰窖。
“交代?好,报官!”
他冷眸微抬,抱起疼得瑟缩的白芷就往外走。
话音未落,大夫人浑身一颤。
“站住!”她望着薛厉远走的背影,尖叫出声。
薛厉步履如风,对身后声音置若罔闻。
“夫人!不能报官啊!”
大夫人身侧的嬷嬷,脸色煞白如纸。
薛家大少爷被扎后脑而亡,屋内两个丫头满身伤痕。
这简直天大的丑闻!
子不教父之过,大夫人这做母亲的也难逃脱骂名。
想到这,大夫人不禁背脊发凉。
“薛厉!这是我们家务事,你扯报官什么意思!”
大夫人不依不饶追了上去。
薛厉眸色深邃,冷道:“大夫人不是要交代吗。”
“天底下,还有比刑部法司更有交代的地方?”
大夫人咬了咬牙。
这些年儿子打死的奴婢数不胜数,其中有些不是家生奴。
真闹开了,那些收了银两闭嘴的,有薛厉撑腰少不得要讹一笔。
讹钱事小,她母子的名声全完了!
“大哥还是收棺吧,趁着死讯还没传开。”
薛厉款步而去。
他的身后,大夫人面白如纸,浑身震颤。
暮荷斋
纵然这已是废院,下人依旧收拾得井井有条。
毕竟这是薛厉曾经住过的院落,谁都不敢怠慢。
“忍着。”
薛厉亲自为她上药。
“嘶!”白芷倒吸一口凉气,剧烈的疼痛,忍不住瑟缩一下。
但她仍旧死咬着嘴唇不吭声。
薛厉扬了扬眉,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刺杀侯府大少爷,你胆子倒不小。”
大夫人为了名声,会暂且用那婢女顶罪安抚人心。
但等她缓过神,必不会放过伤她儿子的人。
当时屋内只有那个婢女和白芷。
白芷眼中泪花闪动,啜泣道:“奴……奴太害怕了……”
她只觉一双大手扼住她的喉,恍惚间手里不知怎的摸到了一根簪子。
原是想朝背刺去,自救即可。
谁知那婢女大喊了一声,让大少爷直起了身子……
薛厉俯下身,气息拂过白芷耳畔。
声音低沉,热气烫得她猛地一锁身子。
“大夫人的手段,你这身皮肉怕是遭大罪了。”
白芷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
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她以为的绝处逢生,原来不过是悬在更细丝线上的一刻喘息。
“爷……奴……”
她语无伦次,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完整。
薛厉直起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濒临崩溃的模样,慢条斯理地给出了选择。
“现在,爷给你两条路。”
“一,爷将你交出去,连同你的怪病和薛晨颈上的伤口,一并交由大夫人处置。你可以试试,看她信不信那婢女的供词,又会如何折磨你这杀子之人。”
白芷疯狂摇头,泪水涟涟。
“二,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沈芳菲的婢女,甚至不再是白芷。你只是爷的人,你的命是爷的,你的一切都是爷的。爷自然会替你抹平一切,护你周全。”
白芷知道,这是目前绝境中唯一的生路。
那个“做正头娘子”的梦想,在血淋淋的现实和绝对的强权面前,不堪一击。
活下去,成了眼下最强烈的渴望。
“……奴选第二条路。”
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和颤音。
“求爷庇佑。”
薛厉满意地笑了。
他伸出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泪,指尖却滑到她湿漉漉的衣襟前,轻轻一划。
“既如此。”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即便在如此狼狈情形下,依旧因湿透而显出惊人轮廓的胸前。
“告诉爷,你这身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最后的遮羞布被无情扯下。
白芷闭上眼,巨大的羞耻和恐惧淹没了她。
但求生欲压过了一切,她知道自己再无退路。
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诉说。
从几年前身子发育后便开始的不对劲,到那莫名其妙的胀痛,以及时不时溢出的乳汁如何让她恐惧万分。
她如何偷偷束紧,如何在夏日也不敢穿薄衫,如何害怕与人触碰,更怕被主子发现后当作妖孽或淫娃荡妇打死。
她不知道缘由,看过几次郎中也都说不出所以然,只当是隐疾,日夜活在秘密可能被揭穿的惊恐之中。
薛厉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
忽而他眼中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惊异与兴味。
“不知缘由?”
呵!有趣,不管她是真的不知缘由,还是假的不知。
无所谓。
他伸手,将她瑟瑟发抖的身子揽入怀中。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粗暴或审视,而是带着一种明确的占有意味。
手指抚过她背后鞭伤旁的完好肌肤,感受着她的战栗。
“从今往后,没有爷的吩咐不许离开这里半步。”
至于你的病,倒是得慢慢查。
天底下的怪事,还没有他薛厉查不出来的。
白芷蜷缩在他怀中,微微颤抖。
她知道自己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前路是吉是凶,全系于眼前的男人一念之间。
薛厉感受着怀中温软颤抖的身躯,嗅着那若有若无的独特乳香,眼底的幽光愈发深沉。
这个藏着秘密的小奶糕,似乎比他想像的,有趣得多。
而另一边清雅轩内,沈芳菲从宫里刚回来,就听说了薛晨暴毙的消息。
闻言,她先是震惊,随即涌上的是一股扭曲的快意。
薛晨是薛厉的嫡兄,他的死对薛厉绝无坏处。
说不好,还是薛厉喜闻乐见的。
但当她听到,当时在场的还有白芷,而且薛厉竟亲自将那个贱婢护了下来,安置在自己院中后,那点快意瞬间被滔天的怒火烧得干干净净。
砰啷一声!
一套上好的官窑茶具被她狠狠掼在地上,碎瓷四溅。
“贱人!果然是天生狐媚子!”
沈芳菲胸口剧烈起伏,姣好的面容因嫉恨而扭曲。
“薛厉难道是瞎了眼吗?”
她当即就要带人冲去薛厉的院子要人,却被贴身妈妈死死拦住。
“小姐不可啊!如今侯爷明显护着那贱婢,您这般闯去,岂不是正面与侯爷冲突?眼下侯爷刚袭爵,风头正盛,相爷也嘱咐过,让您暂且忍耐……”
恰在此时,薛厉派来的人到了院外,并非通传,而是直接递进来一句话。
“侯爷让奴才转告夫人,府中近日事多,请夫人安心在清雅轩休养,无事不必外出。”
“至于您院中的人,既已是侯府的人,生死去留,自有侯爷定夺,不劳夫人再费心。”
沈芳菲气得浑身发抖,却如同被一盆冰水浇下。
她想起薛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和新婚夜那毫不留情的一脚。
这个男人,心冷如剑。
他根本不在意什么相府嫡女的身份,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硬碰硬,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沈芳菲强压下怒火。
好,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
她就不信,薛厉能时时刻刻护着那个小贱人!
很快,府中有祸水,克死世子的流言就在侯府下人间传开了。
“听说了吗?大少爷死的时候,那个叫白芷的丫头就在跟前!”
“可不是吗?都说她一身邪气,命硬克主!这才进府几天,就克死了大少爷!”
“啧啧,还是夫人带来的陪嫁丫鬟呢,真是……”
“侯爷也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竟把这种灾星留在自己院里,也不怕……”
流言愈传愈烈,添油加醋,将白芷描述成了专克男人的祸水。
沈芳菲在凉亭里喝茶,听到议论声,扬起一抹轻蔑的笑。
她就是要让白芷在侯府寸步难行,成为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