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受了伤的缘故,江栀身上六十斤的锁链被卸下来了,只是双手还戴着锁铐,但也轻松了不少。
他们一行流放的人数不少,陆自现在可用的人手实在不多,接下来如果再出现意外,这个任务失败,他的项上人头便彻底保不住了。
于是他只好赶紧往京城飞鸽传书,将这边的情况大致说明,并且要求朝廷再派一些人手过来。
而他们这一路也比较偏僻,买东西的机会都没有,身上那些粗糙的伤药根本无法让他的下属恢复伤势。
陆自那张脸沉如锅底,看了眼进气多出气少的手下,再看看毫无影响的江栀,他淬了一声,走到江栀身边。
“干什么?”江栀斜了他一眼。
“为什么那些药用在你身上效果这般好?”
江栀挑眉:“没听说过人和人的体质不能同一而语吗?”
陆自死死咬着牙关,满心怒火无处发泄,又知不是对面人的对手。
碰巧听到旁边有人传来抱怨的声音,他直接一脚踹过去:“吵吵什么,若不加快速度,谁知你们什么时候就会死在路上,你们早就不是身份尊贵之人了,还敢抱怨环境不好!”
那人被吓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但这名妇人其实也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话而已。
江栀眉头皱了一下,又开了口:“我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帮你,这野外别的没有,应该会有一些药材,我可以告诉你什么样的药材管用。”
一句话,让不少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她身上,其中自然也包括尉迟渊的。
“我怎么相信你?如果你故意掺了有毒的药草,让我的手下死去,你再趁机逃跑怎么办?”
江栀扬眉邪笑:“恕我直言,就算你的人没有损失,我想跑你也拦不住我。”
陆自脸色更加难看了,却无话反驳。
但这话却是提醒尉迟渊了。
她确实有这个本事,而且那位想要赶尽杀绝的只是齐王府而已,如若江栀逃走,并且回去接受家人的庇护,根本不必陪他们一起流放。
尉迟渊手指蜷缩在一起,看到了她精致面容上的张扬,心下动容。
陆自按照江栀的要求拿出纸笔,按照江栀画下的药材去寻了一些过来,一个时辰后,可以看出他的手下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
他有些意外,但也稍稍放下心来。
周氏一直观察着这边的情况,咽了一下口水,干渴的嗓子根本无法得到缓解。
她步履蹒跚的向陆自走去,脸上挂上讨好的笑:“官爷,我现下实在渴得厉害,能不能给点水喝?”
陆自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没有了。”
周氏盯着他鼓鼓囊囊的水袋,声音更加卑微:“一点,一点就好,看在我家的人帮了你的份上,你就给我一点吧!”
陆自不耐烦,却也不能无所顾忌,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江栀。
江栀根本不想理会这种事,但考虑到美人儿是个心善的,揪住他的袖口嬉皮笑脸:“夫君怎么看?”
“江栀,虽说你二婶之前有做的不对的地,但大家总归是一家人。”老夫人忍不住先出声。
江栀没有立刻回应,下一刻,便有其他的声音响起,全都是想要吃喝的,还有想要加身衣裳。
陆自阴沉着脸,扬起鞭子用力砸在地上,破空声让众人惊得脸上发白,纷纷安静下来。
江栀随意扯了一下唇角:“奶奶,这可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只是开了这个口子,谁都想要,实在是为难官爷了。”
老夫人沉沉叹了口气。
周氏也被陆自赶走了,她坐回到原地,手指死死扣着泥土地面,曾经被保养得很好的皮肤干枯发皱,指甲里全是黑泥。
“贱人!”
周氏完全把自己没能得到水的过错,全部施加在江栀身上了。
终于走出人烟罕迹的野外,陆自等人要准备去镇上采买一些东西了,就在这时,一名中年男人站起来叫了他一声。
他急匆匆跑过去,背对着众人,从口袋深处掏了点什么东西出来,严严实实地塞到了陆自手中,他大概也是有点心虚的,根本不敢看周围人的表情,小声跟陆自说了些什么。
陆自掂了一下手心的重量,脸上勾起了一点淡笑。
江栀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凑到尉迟渊身边小声说:“你看,除了咱们以外,估计还有不少人偷偷带了东西出来的,当时就应该多拿一点。”
女人温热的呼吸就在耳侧,尉迟渊耳根带红,皱着眉头斥她:“说话就说话,离这么近做什么?”
虽说如此,声音却是不轻不重,没什么攻击性的。
“因为想跟夫君说悄悄话啊。”
江栀直言不讳,又收获了一张羞恼的脸,眉眼清冷又染着红,实在符合她的喜好。
“你……江家的教育实在不敢恭维!”
江栀笑出声,搜索了一下大脑中的记忆,慢悠悠的说:“若是我那位嫡女姐姐嫁进来,恐怕要更加符合你的要求一些,她可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
尉迟渊一听,心里便多了一些抗拒,又听到她继续说:“只不过她也就表面看着还行而已,毕竟我这个妹妹被流放,也不见她来送送。”
流放虽然不是死刑,但是半路饿死病死,或者因为意外死亡的,也不在少数,更何况流放之地一般都苦寒不已,到了目的地也都活不了几年。
江栀这一句很有可能是一辈子,江家在这方面确实做得绝情了些。
尉迟渊还从未听她提起这些,以为她心里还是在意的。
终究只是个小姑娘而已。
尉迟渊迟疑的思索着该说些什么宽慰她,谁知她突然大叫了一声陆自的名字,说:“等一下,我要跟你一起去!”
等尉迟渊反应过来,身前哪还有江栀的影子。
脸上一僵。
他就多余为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考虑,她根本不知道悲伤为何物!
江栀确实没注意到尉迟渊的态度变化,只是她本来就打算跟陆自一起走,看他马上要离开了,自然得赶紧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