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姐姐和那位令人不快的姐夫,苏莞泠的心情有些沉闷。她回到泠雪阁,坐在窗前,看着外面渐渐染上秋色的庭院,思考着如何能帮姐姐破局。
直接让姐姐和离在这个时代太过惊世骇俗,阻力巨大。或许,可以先从让姐姐在经济或心理上更独立一些开始?比如,悄悄支持姐姐发展一些不依赖于国公府的产业或爱好?但她自己现在也囊中羞涩,人微言轻……
正思索间,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个穿着体面、神色却带着几分倨傲的嬷嬷,领着两个小太监模样的人,不等通传,便径直闯进了院子。
菱歌连忙上前阻拦:“请问是哪位贵人驾到?容奴婢通禀……”
那嬷嬷眼皮一翻,声音尖利:“通禀什么?我们公主殿下驾临,还不快让你家小姐出来迎驾!”
公主?拓跋明月?
苏莞泠心里一凛。这位原主的“死对头”,四王爷拓跋踆的胞妹,终于找上门来了?看这架势,来者不善。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换上一副怯懦、慌张又带着点讨好的神色,快步迎了出去。
刚到门口,就见一个身着火红色宫装、披着白狐裘斗篷、打扮得明艳照人的少女,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仪态万方地走了进来。正是明月公主拓跋明月。
她年纪与苏莞泠相仿,容貌娇艳,眉眼间带着皇家公主特有的骄矜与傲慢。此刻,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正上下打量着苏莞泠,毫不掩饰其中的讥讽与厌恶。
“哟,这不是咱们相府的三小姐吗?投湖没死成,这是又能出来活蹦乱跳了?”拓跋明月开口便是毫不客气的嘲讽,声音清脆,却带着刺人的锋芒。
苏莞泠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立刻低下头,身体微微发抖,像是被吓到了,声音怯怯地行礼:“参、参见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殿下驾到,有失远迎……”
“远迎?”拓跋明月嗤笑一声,用绣着金线的帕子掩了掩口鼻,仿佛这里有什么不洁的气息,“本宫可当不起你的迎接。别哪天又想不开,赖到本宫头上。”
她显然是听说了投湖与四王爷有关的传闻,特意过来羞辱人的。
苏莞泠继续扮演瑟瑟发抖的小白花:“不、不敢……公主言重了……是臣女自己不小心……”
“不小心?”拓跋明月向前逼近一步,气势凌人,“苏莞泠,你装傻充愣的本事倒是见长。你对我皇兄那点龌龊心思,全京城谁人不知?如今玩这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是嫌丢我们皇家的脸丢得还不够吗?我告诉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皇兄便是终身不娶,也绝不会瞧上你这等蠢钝如猪、毫无廉耻的女子!”
她的话一句比一句恶毒,句句往人心窝子里戳。若是原主在此,怕是早已被气得痛哭流涕甚至再次寻死觅活了。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皆低眉顺眼,不敢出声。菱歌气得脸色发白,却不敢反驳。
苏莞泠心里怒火升腾,但理智告诉她,此刻绝不能硬碰硬。对方是公主,身份尊贵,且摆明了是来找茬的,任何反驳都只会给她更多发作的借口。
她继续低着头,肩膀缩得更紧,声音带上了哭腔,仿佛被骂得崩溃了:“公主教训的是……是臣女痴心妄想……臣女知错了……臣女再也不敢了……求公主恕罪……”她甚至配合地掉了两滴眼泪,显得无比懦弱无能。
她这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彻底认怂的模样,反而让准备大吵一架的拓跋明月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些无处着力。
拓跋明月噎了一下,准备好的更多难听话堵在喉咙里。她看着苏莞泠这副唯唯诺诺、哭哭啼啼的样子,只觉得更加厌烦和鄙夷。
“哼!知道错就好!”她嫌恶地挥了挥帕子,“日后离我皇兄远点!见了皇家的人,也绕道走!别污了我们的眼!”
“是……是……”苏莞泠连连点头,姿态放得极低。
拓跋明月觉得无趣极了。她本是听说苏莞泠落水后似乎“安静”了些,想来瞧瞧是不是换了新把戏,没想到还是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德行。羞辱这样一个废物,简直降低自己的身份。
她顿觉索然无味,冷哼一声,转身便走:“真是晦气!我们走!”
那一群宫女太监连忙簇拥着她,浩浩荡荡而来,又浩浩荡荡而去,留下满院的狼藉和压抑。
直到公主的仪仗彻底消失在院门外,菱歌才赶紧上前扶住似乎“摇摇欲坠”的苏莞泠,带着哭腔道:“小姐!您没事吧?公主她……她太过分了!”
苏莞泠缓缓直起身,脸上的懦弱和眼泪瞬间收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静。她抬手抹去脸颊的泪痕,眼神锐利地扫过院门方向。
“我没事。”她的声音冷静得让菱歌都有些陌生,“打盆水来,我洗把脸。”
菱歌愣愣地应声去了。
苏莞泠回到屋内,看着铜盆里晃动的清水,映出自己冰冷的面容。
拓跋明月……今日之辱,她记下了。
现在她势单力薄,只能隐忍。但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位骄纵的公主明白,有些人,不是可以随意践踏的。
今日她看似完败,实则不然。她成功地用最低的代价打发走了麻烦,没有引发更大的冲突,没有给相府和自身带来额外的风险。并且,她进一步巩固了“懦弱无能”的假象,降低了所有人的警惕。
忍常人所不能忍,方能谋常人所不能谋。
苏莞泠掬起一捧冷水,扑在脸上。
冰冷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
逆袭之路,漫漫其修远兮。
这只是第一个小小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