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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化身为天
梦秋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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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个梦……
跨下的八足神马斯莱布尼尔（Sleipnir）——我的好伙伴，它已经不辞劳苦地陪我奔跑很久，健壮的雄躯也瘦了几圈，只为了去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我带着歉意摸了摸它纯白色的长鬃。
传说，在世界之树（Yggdrasil）的三根主根中，有一根延伸到巨人的国度约顿海姆（Jothuheim），这条根下有一口蕴含一切智慧的神秘泉水，只要喝上一口，就可以得到无限的智慧，我想，这应该可以解开我心中的迷茫。
我独自横跨过虚空的彩虹桥（Bifrost），去寻找连诸神都不敢接近的智慧之泉，到达这里，到底耗费了多长的时间？我不知道，本来我有去计算，每一个日出日落，我都默记在心，但到了后来我都忘记数到多少了。
世界之树浓密的树荫下依稀有着一道巨大的人影，我走近，凝视，才看清楚这严肃地守在智慧之泉旁边的巨人正是守护智慧之泉的弥米尔（Mimir），雪白的长须垂至胸襟，双眸神光炯炯，手中拿着一个象牙杯，他一见到我就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仿佛他在此已经久候了多时，守候了数个世纪。
我在他身边下马，问道：“能让我喝口泉水吗？”
弥米尔仍是微笑，显得很和蔼，但却缓缓摇头，道：“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但是我不能答应。”
“为什么？”
弥米尔道：“在这以前，有很多人想要喝一口泉水，但当他们听到代价后，就吓得不敢喝了。”
“凡事都是有代价，要得到些什么，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真理。”我苦涩一笑，问道：“你想要什么？”
弥米尔的笑容依然很和善，回答我道：“我要你那锐利得能够看透生与死的右眼。”
“哈，”我轻轻一笑，接着道：“只是这样而已吗？我还以为有多困难，可以，我给你。”
说罢，我把手指移向了我的眼睛，正要挖出来，弥米尔却出言阻止我道：“你可以再想一想，这样值得吗？”
“……这个问题，等我喝了泉水以后再回答你。”
“Eli，Eli！Lemasabachthani！（神啊！为何要舍弃我！）”
无助的声音响彻苍天，然而天并未给予任何的援手，那没有反应的反应仿佛在说：凭什么，我要帮助你？
假如这只是一场梦……拜托，让我醒过来吧……
那是从未经历过的严冬，雪不停地下，严霜使大地冰冻，刺骨的寒风在黑沉沉的天空呼啸。狂风暴雪，不见天日的日子，一直持续，仿佛永无终止……
恐怖的寒冬接连三季，中间没有一次春天，每天都是阴惨惨的日子，所有的人都企盼着春天，但这一切的期盼都落了空。
大雪不停地下，接连三季的严冬，到处都结了冰，希望在冷冻的冰晶中凝固，刺骨的酷寒下，世界充满了战争与冲突的阴影。
旷野的恶兽四处徘徊，为了寻找食物；人们彼此之间不再宽谅、互助，兄杀弟、父杀子，在丑陋的欲情竞争中互相残杀……
这是一个充满罪恶和恐怖的世界，大地在发着痛心的颤抖，海洋也为之干涸，天空也在崩裂，死去的人多到数都数不清，鹫鹰在空中盘旋，争食尸体，乌鸢啄人肠，衔飞上挂枯树枝，鲜血染红大地，失落的灵魂争渡冥河。
“初始，即神话。神话展开黑夜的神秘，以此显露世界向我们展示的那一种独一无二的方式：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遥远的时空中，我曾听人说过，在都是盲人的世界里，独眼龙就是他们的王，现在想想……哈，谁知道？”
伊希斯像是自言自语，但他身体里却是另有一把甜美的女声在应和着。
“是呢，谁知道？”
“我说，”伊希斯抚着自己的胸口，细意得像能透过肌肤触摸到自己的心，“我们到底活了多少年了？”
“早忘记了，谁知道呢？”
“那么我比较感兴趣的是：我们到底还能活多久？”
“嗯……谁知道呢？”
“滚开！你们敢拦我？”
“城主的命令是不让任何人接近这里，不管是谁，一律格杀勿论。”
“那就试试！”
明虎神冷然地扔下这句话，不再理会守卫的两名导师级高阶魔法师，冲进了地下室，两名魔法师面面相觑，要说当没看见，事后城主追究就大条了，但要说拦阻，两人都知道自己绝对没那个实力。
“寒莲钰！你这个疯女人，滚出来！”
明虎神的阵阵怒吼越过长长的地下室通道传进耳里，沉沉的吼声震颤着她的耳膜，寒莲钰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却没有理会，只睁着眼盯着面前巨大的长颈瓶，外表上一点都没有透露她内心在想什么。
明虎神几乎是人随声至，他狠狠地敲着装满紫红色液体的长颈瓶。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寒莲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终于在明虎神问她第三次，脸上涨满的怒气到达爆发的临界点时，她才满心不奈地回答道：“荷姆克鲁斯（Homunculus），人工生命体，‘完美的知识’。”
“我知道！你别跟我说这些废话！”
怒极的明虎神不满地重重敲击着长颈瓶，厚厚的硬化玻璃发出了阵阵的悲鸣，像是哀嚎出它被殴击的痛楚。
“里面的是什么？”
长颈瓶里泛起了气泡，淡紫红色的液体中出现一具少女的身体，苍白的肤色就如挂在天边的皎洁月色一样惹人爱怜。
寒莲钰再次叹了口气，道：“你别那么粗鲁，她的生命力还是很脆弱的。”
“那你告诉我！”
密封的地下室内除了无数的电子仪器、长颈瓶与各种试管以及背靠在墙上的古老大钟外别无它物，面对明虎神的怒气，寒莲钰沉默了，她像是在思考应该怎么陈述，又像是要依赖短暂的沉默来压抑自己激动的心情，半晌之后才淡然地回答：“她是我的女儿，我跟你的女儿。”
心里面早有答案的明虎神一听之下还是感到惊恸莫名，他倒抽着凉气想将自己的震惊平伏下来，想切换一个好一点的语气来说话，但话说出口时还是遏止不了情绪地变成了咆哮：“你这个疯女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寒莲钰盯着明神虎的脸，这张精悍的俊脸仍如五年前，但他的内心早就改变了。
她唇里的牙齿狠狠咬着牙根，直到嘴里渗出一股血腥的咸味，表面则平静无波，不带半点内心的想法，冷冷地说道：“我自然知道，只是你知道吗？”
明虎神感到愕然，反问道：“我知道什么？”
寒莲钰沉重地叹了口气，道：“我还是爱着你，不过却是五年前的你，这五年来你改变了很多，你变得像个正常人，有了正常人的喜怒哀乐，有了一个价值观和道德观，最重要的一点是：你不再孤独，然而拥有这份孤独你才是明虎神，带走了你的孤独，你什么都不是。我爱的，是那个孤独的你。”
明虎神仿佛被空气中的无形大槌重击了心房，狠狠地重击了一下，使他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脸色转瞬变得苍白，血色全无，脸上露出了充满自嘲的苦笑。
墙边的古老大钟仍在走动，悄悄地发出滴答滴答的机械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只是地下室里的两个人却没有去留意它。
好半晌，明虎神才挤出了一句不完整的话：“完了吗？”
“完了。”寒莲钰叹了口气，抬起头望着漆黑的的天花板，借此强忍溢出眼眶的泪水，强逼自己的语气不发出一丝的颤抖，重复回答道：“完了。”
“是吗……嘿，不……不阻你了。”明虎神转过身，如之前雷阵雨般的出现完全相反，他离去时候悄然得像一具没有生命迹象的物体。
“我就知道你会有这样的反应……我就知道……”
明虎神走后，倔强的寒莲钰全身的力气像是一分不剩地被抽离体外，脱力地坐倒在地。
这位叱咤风云的伊利西尔斯城城主，翻手成云、覆手为雨，一言倾国、一语兴邦的寒莲钰连要止住泪水，停止抽泣这种小事都办不到，此刻的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而已。
然而很快她就回复过来，擦干泪痕后的清丽脸容上再次回复了她一贯的冷漠和倔强，她走近巨大的长颈瓶，隔着透明的硬化玻璃抚摸着自己的女儿。
刚才的情形是她生命中是仅有的一次，她相信也是最后一次。
寒莲钰用力咬破纤纤的指头，在长颈瓶上画下一个五角星符号，在符号旁边添上复杂的卢恩符文。
随着玉指虚按着凭空出现的三维键盘，向前面的大型机器下达命令，连通长颈瓶的几条玻璃管道向里面注入新的元素……
“神在创世之前他到底身在哪里？”
“神创造天地万物到底需要怎么样的知识？”
“神的寿命到底有多长？”
明日坐在办公椅上看着窗外宇宙浩瀚的星空，一切都显得壮阔而绚丽，若说世上有什么奇迹，那么这毫无疑问就是奇迹，人类在这面前是多么渺小的生物。
没有表情的脸上泛起了意义莫名的笑容，既像是自嘲，又像是得意。
“在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