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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去父留子

她只看了一眼,便伸手端来药碗。

云袖猛地捉住她的手,脸色惶恐:

“姑娘,郎中说这方子,极其伤身,姑娘身子本就不好,若真喝下去,那……”

不等她说完,一个身影忽然从屏风后急速跑来,夺过那药碗便摔在了地上!

温絮抬头看去,却见母亲杨氏摔药碗的手,剧烈抖动。

“絮儿!即便你与昀儿闹着和离,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原来在温絮身心俱疲昏死过去后,云袖已经告诉了杨氏,温絮在侯府所受的委屈。

只是这一碗落胎药方子,她是没说的,估摸着是夫人让人跟踪了自己,才得到这消息。

但云袖此刻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杨氏此刻心痛如绞,她是了解温絮的性子,可她不在乎她的性命,自己是她的娘,怎能视而不见!

“糊涂!孩子你怎能如此糊涂!”

“这落胎方子本就是虎狼之药,极其伤身,你本就因身子亏损,费劲心思才有了这孩子!如今又经历这般大悲大痛,心神俱损,再喝这药,你是想要了自己的命吗?!”

看着温絮苍白的脸,杨氏在极度的悲痛之中找回一丝理性。

“絮儿,娘如今就只剩下你了,你若再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娘怎么活?让你九泉之下的父兄,又如何心安?”

“我知道昀儿先对不起你,但你不能用自己的身子去冒风险,若你因为这落胎方子害了自己,你岂会甘心?”

母亲的话,忽然让温絮醍醐灌顶。

是啊,如今她身子亏损,这方子一下去,她自己都拿捏不准自己会怎样。

哥哥的事还没过去,倘若她又出事,母亲她……定不会独活。

而自己出事,反倒如了婆母的意愿。

到时宋昀便名正言顺娶霜月为正妻……

愕然间,母亲紧紧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的眼睛沙哑着声音说道。

“絮儿,为了自己的身子着想,暂且把孩子留下。你若执意和离,母亲支持你,别的地方容不下,我温府那是你一辈子的家!”

温絮闻言,心中巨震。

她没想到,惯来传统柔顺的母亲,竟能为了她,说出这些话。

云袖也连忙跪着上前,一边哽咽一边恳求:

“是啊姑娘,你要为了自己的身子着想,就算你不要孩子,那也得你自己的身子养好了些,能承受的住啊!”

“这世上孤儿多的是,没父亲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姑娘若有心,去父留子又有何不可?”

“你这孩子,切勿乱说。”

杨氏看了云袖一眼,吓得云袖连忙自动闭上了嘴巴,嘟囔着不敢再开口。

然而,这话却说到了温絮的心里。

待夜深人静,温絮裹着披风,沿着长廊走去了兄长的院子里。

那棵她与哥哥年幼时一起种下的玉兰树,如今被白雪包裹,萧瑟难挡,无端掀起她心底莫大的思潮。

她坐在玉兰树下的石凳上。

碎雪纷飞,她盯着玉兰树陷入思绪之中。

若哥哥还在,她想问一问哥哥,如今她要如何做才好。

方才趁母亲还在,她要来了吊唁的名册,发现昔日与温府相交甚笃的很多人,都只带了慰问口信,人都不来。

如今的温府,早就大势已去。

更何况她还要与侯府斩断关系,若由着这般下去,她与母亲的处境,定会艰难。

嫁入侯府三年,她一心想着打理府邸,调理身子,却没想到这短短三年,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变了天。

没了官职加身,往后他侯府要想动自己和母亲,易如反掌!

除非……她重新拿回自己的官职。

可先皇病逝,现在的皇帝尚且年幼,掌权者……乃当年枢密使,也是如今的摄政王裴忌!

当初自己被先皇破格提拔为侍郎大人,曾因一份边境军需调拨的文书,三次驳回他枢密院的提请。

此举在当时引起不小波澜,人人都道这女官不知天高地厚,竟敢驳那枢密使的面子。

谁不知道枢密使手段雷霆,又是先皇最器重的人。

连温絮自己都做好了丢官的准备,然而,等来的却是一份盖着他私印,并按照温絮要求,附上所有细节的提请文书。

以及一句他亲随带来的,听不出喜怒的口信:

“侍郎大人秉公办事,甚好。”

先皇托孤,让裴忌成为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倘若自己能有机会主动请缨,或许……是否能像当年三次驳回,再迎来好的结果?

正想着,云袖急促踉跄地跑过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到她面前。

“姑,姑娘!不好了,外,外面来人,来……”

见她如此慌乱,温絮疑惑不已:“好好说,发生何事了?”

“枢,枢密使大人他,哦不!摄政王!王爷来了!”

谁人不知这摄政王手段狠辣,云袖光是在侯府,就听到过不少关于这位摄政王的传言。

当年姑娘还是侍郎大人时,她沾着姑娘的光,还有幸见过王爷一眼。

当时的枢密使,光那双眼睛,就能把她给瞧死了!

云袖还记得那会见他,身边的小厮都被吓得尿了裤子。

后来她在侯府还听说,这枢密使一成摄政王,当天就处置了旧部余党,株连九族,抄家流放,连孩童都不曾放过!

还是他亲自提刀砍人,血溅五府!

这会来,她可不被吓死了!

温絮起身,她却知道,王爷想必是因为哥哥一事而来。

毕竟哥哥是以身殉国,倒在了那场争夺城池的战役中。

她安抚云袖,让她先去唤母亲梳洗迎接。

而此时,那道身影却冷不丁地出现在小院里。

他并未穿着亲王的蟒袍玉带,而是极为简约的玄色狐裘。

身量极高,肩背挺拔,仅仅是站在这里,小院都显得逼仄压抑。

他静静地看过来,侧脸线条冷硬,看不出丝毫悲喜,唯有沉静的肃穆。

温絮依礼屈膝:“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她顶着低哑的声音,尽量保持镇定。

男人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后,声音沉郁道:“为何不见『侍郎大人』的靖安侯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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