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袖浑身一震,毫无血色的脸,此刻像一张白纸般惨白,她慌忙用衣袖遮掩住受伤的地方。
念袖的声音细若蚊蝇:“回驸马爷,上个月在娘娘寝宫添香的时候......奴婢不小心碰倒了香炉......”
话还没说完,就带了哽咽,颤颤巍巍地将左手伸出一半,又胆怯地想要缩回去。
那是一道新月形的烫伤,边缘焦黑如枯叶,中央青灰泛紫的皮肉下,隐约可见暗红的血丝。
江烨面色冷峻,大步走到念袖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那手腕冰凉刺骨,在他手中微微颤抖。
“驸马爷,男女授受不亲......”
念袖惊呼一声,声音里带着恐惧。
吴彩云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眼中满是厌恶。
这南阳侯府的傻子,平日里装疯卖傻,没想到竟如此好色,光天化日之下,就死死抓住人家宫女的手不放。
那宫女的烫伤,和案情有什么关系?
分明是借机轻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对李云裳说道:“皇姐,驸马如此孟浪,你也不管管吗?好歹也是个驸马,总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吧!”
李云裳神色平静,目光深邃地注视着江烨,仿佛对他的举动并不感到意外。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似乎在等待江烨下一步的动作。
江烨置若罔闻,指腹轻轻碾过结痂的地方,竟然擦下来一些青灰。
他微微眯起眼睛,像审视猎物一样打量着念袖的神色,突然用力一按!
“啊!”
念袖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滚落,触电般地缩回了手臂。
吴皇后见状,眉头紧锁,冷冷地问道:“驸马,你这是在做什么?”
江烨神色从容,转身恭敬地回答:“回禀娘娘,微臣正在查案。”
“哦?摸宫女的手,也是查案?”
吴皇后的语气带着不悦,眼中满是质疑。
江烨不慌不忙,绕着念袖缓缓踱步,口中分析道:“九凤金簪是昨晚丢失的,偷窃之人必然是在深夜行动。夜里一片漆黑,敢问娘娘,如果您是那小偷,敢在深夜点灯吗?”
吴皇后略一思索,缓缓摇头:“自然不敢,多半会用火折子吧。”
江烨微微一笑,赞许道:“娘娘英明!最初,我看到念袖左腕上的烫伤,并没有太在意。但是,从暖玉阁开始,念袖就显得十分焦躁,似乎急于将罪名推到静珠身上。”
念袖听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颤抖,带着哭腔说道:“娘娘明鉴,奴婢只是觉得静珠就是小偷,奴婢……奴婢对她这种行为感到不齿!”
江烨目光锐利:“那你手腕上的烫伤,又该如何解释?”
念袖抬起头,刚想辩解,江烨就伸出食指,声音洪亮:“第一,香炉烫伤应该是边缘模糊、溃烂的,怎么会留下如此整齐的烙印?”
“第二,你说这烫伤是上个月的事情,这分明就是在撒谎!”
江烨指尖捻起沾着血迹的香灰,“这种做旧的手段,难道能瞒过太医署的药童吗?依我看,这烫伤还依稀可见血肉,分明是昨夜才受的伤!”
“第三,你是右撇子!如果是不小心烫伤的,伤痕应该在右手,而不是左腕!念袖,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江烨的话掷地有声,如同洪钟一般在坤宁宫回荡,一时间,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还是传闻中的那个傻子吗?
他如此清晰的推理,以及细致入微的观察,让人不寒而栗。
吴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转为深思。
她原本对江烨的举动颇为不满,但现在却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驸马。
吴彩云则满脸的不可置信,眼中带着几分嫉妒和恼怒,这傻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精明了?
李云裳脸上带着鎏金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谁也看不清这位大衍长公主的神情。
她从始至终,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袖手旁观,看着江烨的表演。
念袖呆呆地看着江烨,嘴唇微微颤抖,说不出话来......最终,她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
吴彩云忽然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之前我命人搜查她们房间的时候,在这贱婢的房间里,搜到了一张纸条,那纸条上的内容看似没什么特别的,所以就没在意,现在仔细想想,这或许就是线索。”
她拍了拍手,立刻有婢女抬来一个大箱子,从中翻出一张手掌大小的纸。
吴彩云将纸递给李云裳,李云裳接过泛黄的信纸时,指尖在“南苑”两个字上稍作停顿。
她用羊脂玉般的指腹轻轻拂过墨迹,竟然沾上了一些油光。
接着,李云裳将纸递给江烨。
江烨低头一看,纸上写着六个字:“今夜子时南苑。”
只有模糊的时间和地点,没有其他任何信息。
是哪一天的子时?
又是南苑的哪个地方?
江烨手指轻轻摩挲着纸张,突然感觉纸张有些滑腻,他将信纸凑近鼻尖,轻轻嗅了一下,闻到了一丝细微的油渍味。
“是腊月腌肉的猪油味!还有......”
江烨瞳孔骤然收缩,还有一种海风的咸腥味。
“咔嚓!”
瓷器碎裂的声音突然响起,吴皇后满脸愤怒,摔碎了手中的茶杯,怒吼道:“贱婢!连本宫的九凤朝阳簪都敢碰!交出九凤金簪,本宫赏你个痛快!”
念袖吓得浑身一颤,哭喊道:“娘娘明鉴啊!奴婢确实动了贼心,可没偷成啊!”
“昨夜,奴婢借口上厕所,偷偷打开暖玉阁的门,拿着火折子想要偷取金簪。刚打开首饰盒,就听到暖玉阁外传来一阵咳嗽声,吓得奴婢手中的火折子掉落,烧伤了左腕。”
“奴婢惊慌失措,顾不上拿走金簪,就匆匆回到坤宁宫当值。今早金簪丢失,奴婢也十分震惊,担心惹祸上身,就用香炉里的青灰掩盖烫伤。至于这封信,奴婢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念袖不停地磕头,哭喊道:“娘娘开恩啊!”
从九凤金簪丢失的那一刻起,念袖就已经打定主意,无论真相如何,也不管是谁偷了金簪,她都要把这脏水泼到静珠身上,让她背黑锅。
只有这样,才能尽快结束这件事,确保自己安然无恙。
然而,她始终坚称自己没有偷到九凤金簪。
江烨眉头微蹙,仔细地思索着。